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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祸(35)

梁知璇有些惊讶:“为什么……只有你上全托和住校?”

“你说呢?”他不无嘲弄地看她一眼,又扭回头去,“他们忙,没空照顾我和穆嵘两个人。后来我妈不在了,就更没人管我们。”

他这么说,梁知璇有些明白了。公司之前有前辈生了双胞胎儿子,初时的欣喜很快就被同时照顾两个奶娃的疲惫和焦虑冲淡,男孩子稍大一些又太活泼好动,难以管教,那位前辈还因此患上了轻度抑郁症而停飞。

算起来,穆峥穆嵘兄弟小的时候他们父母的公司刚刚建立,正处于创业最忙的阶段,肯定没有足够的精力把两个儿子都照看好,于是到了入托和学龄年纪就不得不做取舍,把早了一刻钟来到这世界的“哥哥”穆峥交给老师们去照顾。

他过早地脱离了父母和家庭的温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是适应一个人的成长。

这样想来,她倒有些同情他了。她比他小几岁,她的父亲早早就开始为穆家工作,虽然只是打工拿薪水,但即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候也从不曾把她托付给学校或者其他人照顾。她每天都是跟父母,后来还有弟弟,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热菜热饭;无论家里谁生病,其他人都是陪在身边尽心尽力地照料。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比穆峥不知要幸运多少倍,那是多少财富都换不来的温情记忆。

“很好笑吗?”穆峥冷眼看着她抿着唇,嘴角微微上翘,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梁知璇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到我爸妈……”

“行了,你们家人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想听。”他有些烦躁地打断她,似乎懊恼不该跟她讲这么多关于他自己的事。

“你爸爸……后来不是再婚了吗?你继母对你不好?”她也不想聊,可为了抵御寒冷和越来越重的困意,不得不继续。

“她?”穆峥唇角泛起冷笑,似乎不愿多说,只道,“她最大的贡献就是带来了晓晓。她撒个娇要我陪她,我就可以在家里多待两天,生病了也有人嘘寒问暖,不至于像垃圾一样扔在外头没人搭理。”

他又点了一支烟,冷风从车窗玻璃上方的开口灌进来,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梁知璇把手里的水递给他:“喝两口水吧,别抽烟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青梅竹马般的情谊,说散就散了。听到冯晓晓他们有了消息,他大概心里也不舒服,这两天抽烟特别凶,几乎是一支接一支。

“我不渴,你留着自个儿喝,喝完了就睡觉,别来烦我。”

梁知璇强打着精神:“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冻死在这山里头?”

“你以为这是西伯利亚,零下几度啊就能冻死你?你还欠我债呢,要死也先把我那块表还上!”

这怎么又算她头上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是你硬拿表去抵饭钱的,怨得了我吗?再说你不是也抢了我的项链,那你先把项链还给我。”

他嗤笑:“你那项链能抵得上一只陀飞轮?”

她想说一块手表再昂贵抵得过父母留下来的遗物么,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感情价值?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学他的口吻道:“不就是块手表吗,再买就有了,买不起我给你画一个。”

她拉开车子前面的储物格,刚才她好像看到里面有纸和笔。

有了。她拿出那支黑色的油性笔,拉过穆峥的手道:“说好了,画上就算完,就算今天真的冻死在这儿,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别找我了。”

她一直就这样急着撇清跟他有关的事,无论生死。

他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开始在他手上画起来,先是一个表盘,然后是时针、分针……很粗糙的画法,她却画的很认真。

也许把某一个时点当作末日来看,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好了,经典陀飞轮。”她笑了笑,见他蹙眉不太满意的样子,又在表盘上加了的字样,拍拍他手背,“喏,你的驴牌,还给你了。”

穆峥还是一脸嫌弃:“丑死了。”

她难得不跟他计较,把笔丢回去,又抱着肩膀看向窗外。

虽然不敢睡,但她后来实在架不住这凶猛的睡意,闭上眼睛,很快还是睡了过去。

穆峥听到她均匀平稳的呼吸才重新回过头看她,她的脸色在黯淡的夜色中显得比平时还要苍白。

他忍不住伸手去拨她垂到脸旁的头发,手指抚过她细致的皮肤,流连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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