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11)
“不用,我不缺钱。”程洵说。
程演帮腔:“程老师小白鼠、小白兔杀多了,让他多积点福。”
程洵瞥他一眼,交代一两句,有事先走了。
安置好阿姨,谢如岑拉我到卧室,关上门。
“程老师进门就嘱咐我,走前又说了一遍,让我给你擦药。”
我趴着,听到塑料膜撕开,气雾喷到患处,凉、痒,痒得我直笑。
谢如岑也并排趴着,窝在枕头里,囔声囔气。
“我觉得我……喜欢程演,唉,怎么办……”
不意外。
程演长得好,心善,乐于助人。
谢如岑能喜欢他,再自然不过。
我担忧他的婚约。
“挺好。”我说。
“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只是别把所有期待都挂在他一个人身上,别丢失自己,顺其自然,哪怕最后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也不要失去信心。”
她脸上绯红,弯起眼睛:“好,听你的。”
“听我的啊?让程演滚吧。”
她笑。
“出差这段时间,程老师问了些你的事。”
“问什么?”我打了一个呵欠。
“问咱们怎么认识,问你是哪里人。”
“哦。”
“程老师对你有好感,你呢?”谢如岑下了结论。
我忙说:“可不敢。”
“怎么?”
“我有老师恐惧症。”
笑在一起,我呵欠连连,很快睡着。
醒来只有我一个。
落日西沉,晚霞折窗而入。
门外有人说话有人笑,听起来热闹。
恍恍惚惚,就像回到从前,什么都在。
谢海流看到我出来,捧了一袋吃的,笑脸腼腆。
“姐姐,这是留给你的。”
雪白的沙裹着红色的心,冰糖山楂球。
放到嘴里,甜酸从齿间蔓延。
我揉他头发:“这么好的弟弟哪里有卖,我也想买一个。”
他抬头眨眼:“是程老师嘱咐我看好,不让程演哥哥吃完。”
酸甜在胃里化开。
程洵在看书,没有反应。
停了一停,我转去厨房帮忙。
饭还没好,乔行打电话问我在哪儿。
“朋友这儿。”
“哪个朋友?”
“上次医院那个姑娘。”
“哪儿,我开车接你。”他语气不好。
我说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谢如岑和程演送我下楼。
乔行脸色不好,像刚发过火。
程演上前跟他打招呼。
乔行也回一句,打眼,在谢如岑脸上停了几秒。
“多谢你关照乔边。”乔行眼神淡淡的。
“走吧。”
坐上车,谢如岑挥手,像只小白兔。
“谁惹您生气?”我问乔行。
“公司的事。”他不多说,听我讲怎么认识谢如岑。
车到楼下,熄了火,乔行迟迟没动。
车内光暗了。
“她笑起来,有点像钟翊。”
我一愣。
院里亮起灯,灯下影子涣散。
乔行问:“你是不是把她当作钟翊,才拼命对她那么好。”
我张了张嘴,没声音。
一个小女孩笑着,她把橘子递给我。
“乔乔,这是我给你抢来的。”
橘子甘甜,沁透心脾。
“不用这样。”乔行一声叹息。
“人死不能复生,她不是钟翊的替代品,更不是你用来弥补过错的工具。”
“偿还,是内心悔过不再犯,而不是再拉另一个人进来,让她遭受伤害。”
“你明白吗?”
如鲠在喉。
我经常送谢如岑兔子玩偶。
我冬天会成箱的买橘子送她。
她试衣服我总说蓝色合适。
我觉得她冬天穿得毛绒绒更可爱
……
一样样,一件件,都是钟翊的爱好、习惯。
谢如岑在哪儿?
我呢,我到底在做什么?
乔行走后,我坐到阳台一根烟接着一根烟。
雾气呛人,又默默哭了一通。
这天忌日。
天边一角泛起蟹壳青,云层压低。
不久,飘起雨花,渐渐如丝如缕。
我折返回去拿伞,抱上花,再下来,就看到孟幻的车停稳,降下窗户冲我挥手。
“今天天气不太好。”她说。
“也不知道雨会不会大。”
“嗯。”
许是没适应车上空气,我闻着头晕。
孟幻看我一眼:“你先睡会儿吧,到雪淀我叫你。”
“哎。”
我模糊睡下。
雨打窗户,毕毕剥剥。
右转过大路,上了高架,车流汇集。
前面车辆追尾,车速开始变慢,走走停停,最后干脆停滞不动。
时间过八点半。
“早知应该走桥下。”孟幻叹口气。
我安慰她:“你别急,安全最重要。”
“看这天气,钟泉他们应该也会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