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37)
我傻,跳入了她的陷阱。
那天天气好,我在院子里给小雪球洗澡。
邱繁星打电话来,说明天要走,走前约我去酒吧。
人到的时候,我正给小雪球冲泡沫。
它很听话,乖乖蹲在盆里,哈着舌头。
邱繁星四处打量:“没想到你哥住的房子那么大。”
我说:“房子是好,可他不怎么住,浪费。”
她叹气:“有钱人到处都是房子,也不在乎这一两个,羡慕啊羡慕啊。”
我附和:“何止羡慕,我嫉妒死了。”
小雪球站起来,像加速电钻一样甩水。
突然它竖起耳朵,“汪”一嗓,拔腿朝门口跑去。
我跟在后面,见师傅开门,贺折逗着小雪球走近。
“你怎么来了?”
他瞥我一眼,朝远处看:“乔行在吗?”
“不在。”
小雪球绕着他摇头摆尾,上蹿下跳。
它前爪扒拉贺折的腿,把他裤子蹭脏一片。
贺折摸摸狗头,笑着。
我啧啧嘴:“傻雪球过来,给你再洗洗。”
小雪球一心扑在贺折身上。
“估计是好多年没见……想我。”贺折抬眼。
我错开交汇的视线。
“我来给它洗澡。”贺折朝里走,问,“那边站着的是谁?”
我简单介绍,他没再问别的。
小雪球被我按在水盆里。
它扒在盆边,闷头往贺折怀里扎,水花四溅。
终归是年纪大了,只兴奋一小阵,它熬不住疲累,乖下来,把头蹭在贺折膝盖上,任凭我用毛巾擦了又擦。
“第一次见它的时候一个手掌就能盛下。”贺折轻捏着狗耳朵,柔声说,“现在都十二岁了。”
我点头:“时间真快。”
那天下雪,也是乔行的生日。
我偷摸把小狗揣在怀里,准备送给乔行。
我小心翼翼回家,路上遇到贺折。
很尴尬,因为我们几乎一年没有单独说过话。
那个吻之后,他没有反应,却把我陷进去。
也许他是烧糊涂,也许一时兴起,也许把我当作别人。
他当作无事发生,我也不想自作多情。
暗恋伤心,能躲就躲。
因祸得福,我整年泡在画室里,埋头苦画,进步飞快。
那天,贺折带着灰格围巾,眼睛被雪映着,澄明透亮。
他问:“你什么时候从老家回来的?”
怀里“汪汪”两声。
他一愣:“你藏了只小狗?”
我解开羽绒服,把奶白色小狗捧出来。
他伸手接过,软白的一团团在掌心。
他笑说:“像个小雪球。”
小雪球,以后就真成了小狗的名字。
贺折坐沙发上喝茶,没有走的迹象,小雪球靠在他身边打呼。
我下了逐客令:“要是有事,你直接去我哥公司吧,我们就要出门了。”
“去哪儿?”
“逛街喝酒。”
贺折眼神发暗:“镜中那儿?”
“嗯。”
“祁信的堂哥——祁善,有家店叫OA,很出名,你们如果去那,可以联系他。”贺折说着,按动手机,“号码发给你了。”
“……”
贺折走后,我和邱繁星逛到天黑,吃过饭才去镜中找酒喝。
人还没到,祁善的消息早早来了。
“乔边妹妹,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们安排。”
估计贺折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结果我们去了另一家。
UM硬派风格,连酒水也更浓烈,刚调的酒呛嗓,喉咙点着火,火在身体四处流窜。
到后头,溢出别样甘香,让人欲罢不能。
是我酒量差了?我有点醉。
“这才几杯,就不行?”邱繁星笑眯眯的看着我。
璀璨的夜灯中,她眼神妖冶。
我摇头晃脑:“不喝了不喝了……”
渐渐,眼前人影幢幢,所有线条在扭曲旋转。
我感到整个人颠簸在狂风骤雨中,随巨浪起起伏伏。
我做了一个梦。
深冬的稀疏森林中,躺着一片结冰的湖泊。
冰面又硬又冷,布满凌乱的划痕,冰屑四散,与枯枝败叶混一起。
四处无风,死寂一片。
我仓皇逃窜,腿发软,栽倒在冰面上。
我对上一只圆睁的眼睛,一张女孩苍白的脸,被冰封在湖底血色蔓延的身体,穿着夏天的裙子。
我凑近了,看清她眉骨上一个浅色的疤,她右眼下一颗红色的痣。
她不是别人,她是死去的钟翊。
气流掐住脖子,我在窒息中睁眼。
头痛欲裂,入目灯光刺眼,天花板空空荡荡。
我感到身上冷飕飕,就像梦里贴着冰湖。
我嗅到空调制冷的气味,发呛发馊。
太累太困,我将将闭上眼。
一只粗糙的手放在我腹部,湿热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