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94)
我看着屏幕上的笔触一笔一笔,眼泪啪嗒啪嗒,停不下来。
脑里萦绕的全是他的诉说,全是他的温柔。
我呢?
捧了希望给他,然后亲手打翻。
他剥开了心,我却要把这颗心摔碎在他面前。
一片混沌不堪。
我起了烟瘾,却摸不到烟。
我攥紧发根,想从脑子里倾倒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如果竖起耳朵仔细的听,能听到雪花簌簌。
睡醒的猫跳下膝盖,在屋子里和另一只追逐打闹。
钟表走到十点。
我打电话给贺老,说想见他一面。
他让我想通了就找他的律师,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望着电脑愣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打算约律师面谈。
一路经着风雪,落得我满头琐屑。
拍了两拍,我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冲我挥手。
他出具了贺老给我的补偿,海外房产、留学计划、账户基金,细到接下来一个月每一天的机票,都提前预定好。
“如果您同意,就在这里签字。”他说,“等您飞机落地,这些手续会进入下一个流程。”
我喉咙一哽,问:“那我要是不走呢?”
“听闻您哥哥婚事将近,要娶万家的女儿?贺老守信不动乔氏,但万家?就不好说了。”
守信?
我听懂了,贺老明面遵照以前的“交易”约定,实际釜底抽薪,从一旁慢慢瓦解。
我抬头问律师:“最晚什么时候?”
“这周末。”
我心里数着日子,还能骗贺折几天呢?
第40章
跟律师谈完出门,漫天雪花寂静无声的喧扰。
我打车又去了商场,买了一身黑裙子,再戴一条很长的红围巾,围住半张脸。
临走前我在镜子里照了很久,表演着弯起眼睛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贺折第一次看到的记忆中我的样子。
下午三点,快回到公寓。
哦,我还忘了一样,便去超市买了一袋糖。
返程途中在嘴里嚼化几颗,甜到舌根。
结果回去进不了公寓,门是密码锁,尝试了多次都不对。
我发消息问贺折。
他直接回电话来:“你去哪儿了?”
“回来你就知道了,一个惊喜。”
耳边传来他一声浅笑:“好,我大概七点回去,密码是659780。”
我默念一遍:“什么含义?”
“是一句话每个字的笔画数。”贺折稍作停顿,说出答案。
“乔边、贺折的家。”
“家是10笔,按0算。”
我愣住,眼睛酸了。
那么多年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我以为回不去的地方,就在眼前,甚至静静地等待了我很多年,一个家,只有他给了我。
电话里隐约喧闹。
贺折说:“好了,我还有事,你记得好好吃饭。”
“嗯。”
打开门,两只小猫迎过来。
室内森森寂静。
多希望窗外的雪是瓢泼的暴雨,好借它挡一挡眼泪掉落的声响。
小猫被裙摆上的扣子吸引,抓来抓去,大猫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团到我身侧。
一个人两只猫,都缩挤在家的门口。
七点钟,我往兜里塞了一把糖。
到楼下,外面已经全白。
雪转小,零零星星洒着。
我埋在围巾中,跺着脚,目光追着来的车辆。
路灯底下,积雪微弱闪光,脚踩着,咯吱作响。
总也不见人来。
冷得厉害,我连打几个喷嚏,打电话问。
等待许久后,贺折接起。
“喂。”
不远处一辆车缓慢停下。
“你怎么还没回来?”
刚问出口,就看到贺折从那辆车上下来,低头边走边听电话。
灯影在他身上笼了一层薄雾轻纱般的光晕。
我眼底发热。
“贺折!”
他抬头,脸上先是迷茫,然后看到我朝他跑去,目光由困惑、惊诧,转为炽热。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给。”
他看着我,笑得纯粹无瑕,好似从未这么开心过。
慢慢地,他眼里涌出泪,不断滚落。
他下意识低头,抬起手背到嘴边,想要遮掩,游离着目光,又忍不住望向我。
时间无法往回拨,我能做的,只有尽力拥抱现在的他。
耳畔是低哑的哽咽,和着雪的窸窣声响,都揉化进心里。
我问他:“当时我是不是这样?”
“那时你走的慢,没有跑。”
“慢不了,实在太冷了。”
他抱紧我:“走,回家吧。”
“嗯。”
雪地上留下交错的脚印。
“你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贺折问道。
我想了想,说:“二年级的时候,我觉得转来的男学生长得好看。”
他的手在我腰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