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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倌(12)

“哦?”我闻言倒是提起几分兴致来:“听你这么说,这乌衣教原来是害国害民的个邪教啊。难道它竟然比几年前被朕……皇上亲自下令取缔的法、轮教还要厉害么?”

老鸨闻言轻蔑道:“那法、轮教算个屁!不就只会宣扬宣扬歪理邪说,糊弄一下那些没文化的老百姓引火**,说练了他们的邪功体内就能长出个法、轮来,然后就能长生不老平地升仙吗?那时候咱们的护院老徐练那东西练疯魔了,硬要当众开膛破腹给大家看他练出来的法、轮,谁也拦不住,结果真开了呢,除了肠子流了一地以外连个屁都没有!后来咱阁里就再没人信那东西了……这种没啥真本事只会忽悠人的破教,就算朝廷不取缔,它肯定也长久不了!人家乌衣教可就不一样了,人家的一个跑腿的小喽啰都能摆平咱们十几个护院,人家的堂主坛主什么的更是不得了,据说都是会仙术的!你说咱们惹得起吗?”

我闻言心内不屑,暗想人家一个打你们十几个不是因为人家太强了而是因为你们太面了,换了朕挂掉以前也照样能打你们十几个!可惜我现在这副身板实在太弱了,完全不是习武的材料,简直就是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也不算过分,不然朕哪儿可能老老实实被困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受你们这些人的鸟气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硬是从眼眶里挤出了两滴英雄泪。

老鸨见状连忙安抚道:“不过子衿你也别太担心了,妈妈来之前已经见过这个韩大爷了,发现他人还挺随和的,只要你多顺着他点哄着他点,让他满意了,咱们不但没有危险,还有大把的银子赚呢!”口中说着话,两眼中已经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尽最后努力道:“不接不行吗?这不是还有绯影他们嘛,为啥一定得让我去?!”

“绯影他们也得去啊,而且现在可能已经到了。”老鸨疑惑道:“不过这韩大爷也奇怪得紧,硬要咱们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俊丑一律到齐,然后他才肯挑人,而且还让我把你们的生辰八字都报上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我也觉得奇怪。

不过这些江湖人的想法本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何况还是邪教中人,更加别想猜出他们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了。

被老鸨催促着,知道这次必须出场接客,我也只好认命地任由遇儿随意给我梳洗装扮了一下,然后赶鸭子上架般地被老鸨连扯带拽地拉到了大厅。

到了大厅里一看,好家伙,熙熙攘攘全是人头,看这架势不仅暖玉阁的人全到场了,周围更是围了不少身穿黑衣的青壮年男子,每人的肩头还用金线绣了个火焰,想来都是乌衣教教众。

我被老鸨拉到了绯影身旁,然后就见老鸨踩着小碎步跑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坐在桌后的黑衣男子身旁,陪着笑脸笑声说话。

那个男子也是一身黑衣,不过衣袖处却用金线绣出华丽的花纹,显见身份远在周围的教众之上。

听到老鸨的话语,男子微微抬起头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男子的侧脸。

只见他年约三十上下,面容清秀气质儒雅,说话时脸上还带三分笑意,看起来完全不像邪教头目,倒似翰林院那些饱读诗书的儒生。

不过老鸨面对他时却是战战兢兢,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仿佛只要气喘得大了就有生命危险一般。

老鸨恭恭敬敬地听男子说完话,这才转头又对身旁的小厮低声吩咐着什么,那小厮连连点头,然后才转身走到场中,对着场下正不住窃窃私语的众小倌大声道:“静一静静一静!我开始点名,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

众人这才安静了些许,那小厮拿出一张纸仔细看了看,这才扬声道:“第一位,子衿公子!”

听到第一个上前的就是我,我不免有几分紧张。

深吸了两口气,大步走上台去,同时故意歪眉斜眼装出一副粗俗不堪的模样来,只希望自己能‘不幸’落选。

谁料男子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低头看着桌上厚厚一叠纸道:“你叫子衿,今年十七岁,丁未年已卯月癸亥日己丑时出生,可对?”

这个我哪里知道,只得含糊点头道:“嗯。”

男子微微点头,口中低语道:“生辰八字倒是纯阴,却不知筋脉是否符合。”

说完抬头对我道:“把右手伸过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令人不敢拒绝的威势。

我闻言竟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将手伸到男子面前。

男子伸出一只纤细白皙,保养极好的右手,轻轻搭上我的腕脉。

我顿时一阵紧张,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真切地感受到男子身上带来的威压,竟是超过我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顿时对方才老鸨的举动生出几分理解同情、同病相怜之心。

正文 乌衣教主(上)

男子细细号了片刻脉,又将我的衣袖拉过肩头,仔细看了看我裸、露的手臂,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眸中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喜色,口中低语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万中无一的纯阴血脉!可惜已非童子之身,不然倒真是极品……不过也不错了,总算寻到一个……”

说完抬头用一种看着无生命物品的目光打量了我两眼道:“你且站到旁边。下一个。”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依言站到一边,同时心中沮丧,看来自己似乎被看中了,真是倒霉之极。

下一个被叫上去的是绯影。

男子皱着眉问了生辰八字,确认无误后就令他回去,连号脉这个程序都没有过,看来是落选了。

我看着沮丧的绯影转身回房,心中羡慕已极,真想对着那位‘韩大爷’哀求,让他也放我回去,可惜我心知绝对无此可能,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满心忐忑地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接下来男子挨个问过台下所有暖玉阁中人,无论美丑老少皆不放过,有些只是问了生辰八字就放其回去,有些则先号脉,然后再带着失望的神气令其下台。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男子已将暖玉阁上下两百多号人筛选了个遍,最后却只留下我一个人,其他人通通都落选了。

见此情景我不禁想仰天咆哮:两百号人中只选中老子一个,真不知我是太幸运了还是太倒霉了!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老鸨唯唯诺诺地将我的卖身契交给那位‘韩大爷’,对方则将十锭黄金和一堆奇珍异宝交给老鸨当成是赎身费。

饶是如此那老鸨还犹如死了妈一般哭丧着一张脸,看来我的身价银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不过既然人家邪教头目发了话定要强买强卖,老鸨就是再怎么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却也不得不忍痛让给别人了。

看着男子将我的卖身契收入怀中,我心里不禁涌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简单我这个人的所有权就转交给这个人了?

以后我就得什么都听他的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顺手抓起一旁遇儿的手,使劲儿咬了一口,对方立刻吃痛地惨叫起来,那很有穿透力的声音令我忍不住虎躯……娇躯一震,险些就伸手去掩耳朵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外表斯文儒雅,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的男子,刚好男子也朝我这里看过来,深黑的双眸中闪过两道意味不明却绝非善意的冷光。

我心中不由一凛,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微微发起抖来。

此时此刻,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希望自己没有死,没有附身到子衿身上来,这样我就不用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个深沉莫测的男子手中去了。

办好了交接手续后,男子又让人把我叫到跟前,蹙着眉头吩咐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乌衣教内院中人了。教中规矩我会让人在路上慢慢教与你。你须得牢牢记住,并严格遵守,若敢有丝毫违反,到时没有人护得住你。”

我听他说得慎重无比,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紧张,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厉害。

男子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转头一指身边一个身材细瘦,嘴上六了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刘三,掌管内院琐碎事务,你如有任何需要可以跟他说。”说完又低声朝着刘三吩咐几句,内容无非是路上要照看好我,尽量满足我的合理要求之类。

吩咐完毕后,男子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刘三连忙紧紧跟上,同时还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快跟来。

我别无选择,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刘三身后。

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暖玉阁,外面已经有一队十几辆马车在等着。

男子径自上了最前方那辆较为宽敞豪华的马车,刘三则将我带到另外一辆马车前,并指派了两名健壮随从陪我一同坐在车厢内,名为照顾实则监视。

我一眼便看出那两人武功颇为不俗,只得暂时收起了寻机逃跑的心思,低眉敛目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来。

我坐上马车后,车队便开始前行。

男子似乎赶着回去,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我连吃饭睡觉都是在马车上,晚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仍旧能感觉到马车在不住地颠簸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