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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记(44)

丁良也饿了,爬起来端着炒饭吃了两口,说:“还不错,饭蒸的有点软了,炒饭要稍微硬一点才有嚼头。”

“是,东家!”

丁良笑笑,不再挑剔什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村长跟失踪了似的,到晚上也没回来,大门是防盗的,要出去只能□□,但车子出不去,两人只好再在这儿住一夜。

雨后夜空晴好,山里的空气清澈澄净,昨晚两人都做伤了,没心情再上床,廖景便搬了两把躺椅上了天台,又煮了乡下特有的砖茶,跟丁良排排坐着看星星。

夜深了,更深露重,凉意渐浓,但星空太美太美,两人都不愿意回房去,廖景换了茶水,怕丁良身子单薄,去房里取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丁良拍拍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你是为什么坐的牢?”廖景忽然问他,“你杀了谁?”

“唔……”丁良有点意外他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洪江的杀手。”

“元深派的?”

“嗯。”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你想夺他的权?”

“都没有。”丁良淡淡说,“六兄弟里数我们俩感情最好,我这个人又没什么野心。”

“那是为了什么?”

丁良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廖景以为他睡着了,刚想要不要抱他回房去,忽听他轻声说:“是为了他儿子。”

“哦?”廖景想起仓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元深的儿子被人一枪毙命,死在美国的公寓里,“我听过一个传言,说是你杀了他,是真的吗?”

丁良定定看着星光褶褶的夜空,近乎呢喃地说:“算是吧,”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我不杀伯仁……”

话说半句没了下文,廖景给他倒上一杯浓浓的热茶,丁良喝了一口,抱在手心取暖,说:“都是□□年前的旧事了,这么多年没人提,我都要忘记了。”

他表情虽然淡淡的,但眼神中透着尘封的伤感,夜风吹过,拂乱了他的头发,鬓角的银丝若隐若现,那种愁苦的沧桑的感觉愈发浓烈。廖景尽管极想知道他和洪江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到底不忍心揭他的旧伤疤,打了个哈欠,说:“晚了,回去睡吧,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我知道你好奇。”丁良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年轻时的荒唐事罢了,只是,只是荒唐的代价有点大,有些人丢了性命,有些人丢了一世的情谊……”

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轻柔,仿佛讲故事一般,然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追忆与绝望。

第25章 只爱六叔

二十多年前的丁良还是个孩子,因为从小没父母,被一个南拳武师收养,在拳馆里打杂,后来认识了跑江湖的元深,懵懵懂懂跟着几个大哥拜了把子,成了洪江六兄弟老小。

那是个刚刚开放的年代,虽然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法律太过刻板而不近人情,但漏洞也很多,满地都是机会,只要你胆子够大,做什么都能赚钱。丁良跟着元深跑码头,走私任何可以卖钱的东西,西药、服装、摩托、汽车,甚至是部队上退下来的军火,有一年还从越南弄了一批狗和猴子,翻越国境在广西大赚了一笔。

后来他们开始在R市稳定下来,开酒店,做夜总会,搞外贸,私底下也帮人收账,砍人,违法的合法的什么都做,钱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起了异心,总觉得其他人背着自己刨钱,做大自己的势力。一个人有了这种心态,其他人难免跟着这么想,久而久之,大家心照不宣地开始发展各自的力量,但出于多年来对元深的信任,丁良始终站坚定地在他这一边,也正因为此,元深始终是六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越是亲近的兄弟,就越是懂得地方的弱点,翻脸的时候就越是残酷,几年的功夫,元深在丁良的帮助下几乎铲除了其余所有人的势力,统一了洪江,继而吞并了R市及近郊几个小帮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黑帮体系,之后他开始用新的规则替代旧的,扶植新人打压元老,不到三十岁,已经成了当地实至名归的黑帮教父。

至此,丁良的生活一直还算平静,二十出头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着退休后闲散的生活,学个厨师执照,开一家饭店,找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他二十四岁本命年的春天,丁良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清明节,白天他去曾经收养过他的拳师坟上扫了墓,傍晚回去的时候发现元深在家里等他,身边还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

“老六,我可等你半天了。”元深笑着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进了院门,指了指少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元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