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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首辅冲喜(189)+番外

他用最温柔轻淡的语气,说着最阴寒的话语。明琬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免得被他套了进去。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李绪将骨扇轻轻按在唇上,苍白的唇线扬起,“不错,雁回山之战的确是我的人泄露了行军路线,闻家麾下的拥趸太多了,几乎大半个长安城的贵族子弟都追随闻致,把他当做信仰一般膜拜,叫我怎能不除之而后快?”

“七万条性命,你会遭天谴的!”别说是闻致了,便是明琬听了亦是怒气难平,恨不得将李绪千刀万剐。

然而李绪只是轻飘飘反问:“难道因闻家声势过大而睡不着觉的,就只有我一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夫人不妨去问问闻致,为何父皇早就听闻了本王插手雁回山之战的风声,却从来不怪罪惩罚本王呢?”

明琬感到寒意从骨髓中透出,不敢顺着他的话深思细想,冰山一角的下面,必定有着更触目惊心的阴暗。

定了定心神,她冷静道:“那些权谋之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因恨刺杀皇上一人,是为私仇。但雁回山的七万将士无辜,困死在燕王府的百官无辜,不管什么理由,牵连无辜就是错了。”

未等她说完,李绪纵声大笑起来,畅快且疯癫,苍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道:“说得妙极了!你们一个个标榜正道,一时间我竟不知谁比谁歹毒,谁又比谁可怜!”

“燕王殿下,有人来了。”黑衣车夫稍稍抬起箬笠,沉声提醒。

“我会找到小姜的,替本王向闻致问好。”说罢,李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下车帘,马车立刻冲破闻府侍卫的阻拦,长嘶着扬长而去。

“明琬!”闻致的声音靠近,随即指尖一暖,闻致握住她道,“没事吧?”

明琬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问道:“含玉呢?”

闻致将她揽入怀中,嗓音透着初冬的寒意:“在青杏那儿,已经确认过了,没事。”

明琬放下心来,靠着闻致的胸膛汲取温暖,直至身体全然放松,她的眼泪才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吸着鼻子道:“别让他跑了,就当是……为了姜姐姐。”

“放心,不会有事。”闻致难得安慰了她几句,声音沉稳有力,令人信服。

明琬平复了一会儿,擦了擦眼角起身道:“我听到了宫中的丧钟……这个时候,你怎的有时间回来?”

十九岁时的闻致以为“喜欢”是一种挥霍,终日独来独往,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她。二十五岁的闻致终于明白,“喜欢”应该是一种珍视,是在彼此需要时的相互扶持,所以他听到消息后立马从宫里抽身回来。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忽略身边活着的亲人,不值得。

闻致擦了擦她的眼角,道:“马上还要回宫,我让小花跟着你。”

他将自己最得力的下属留给了自己,明琬心中一暖,摇首道:“不必了,你让小花去做更重要的事吧,这两日我在府中歇息,不出门。”

闻致数夜未归。

燕王府失火,先帝驾崩,新君即将登位,再加之李绪逼宫之事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长安人心惶惶,诸多事情需要闻致主持坐镇,明琬想与他见上一面简直难上加难。

夜里又下起了雪,黎明前窗外一片清寒雪色,格外明亮。

明琬于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正好打在一片结实的温暖上。她迷迷糊糊,胡乱地摸了摸,直到被对方握住手,这才骤然惊醒,揉着眼睛“嗯”了声,果然见到身边躺着闻致清俊安静的睡颜。

闻致睡着的时候不似平日冷漠沉稳,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过于深邃锋利的眸子,倒显得柔和了不少,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自宫中大丧,诸事未定,明琬都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有看见他了,当即转过身拱进他的怀中,从被褥下揽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肢。闻致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再睡会儿。”

说罢复又闭上眼,鼻挺唇薄,抵着她的额头陷入倦怠的沉睡中。

风雪还在继续,距离长安城百里之外的荒山之中,苍木积雪掩映,兀立着一座古朴宁静的青檐道观,檐下牌匾隐约可看清“玄真观”三字。

一名年轻男子捂着伤处踽踽独行,一步一个血脚印,在黎明前厚雪覆盖的野径之上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红。他伤得很重很重,口鼻中不断溢出大口大口地鲜血,上挑的狐狸眼已有些涣散了,却仍咬牙撑着前行,朝山道尽头的玄真观一步一步挪行,仿佛那儿是云顶仙宫,是他必须朝圣的圣地。

身后的追击者步伐靠近,道旁的积雪簌簌落下,发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李绪以剑为拐,踉跄着爬上最后一阶石阶,靠着门口落满积雪的石狮,颤巍巍伸手去触碰那只生锈的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