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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债父偿/采菊东篱下(11)

秦逸不由心中一凛,慌忙低下头去一揖到底,口中朗声道:“孩儿参见父亲。”

此刻江东篱心中正暗自恼怒,尽管轻霞腹中那个孩子是个意外,是他在一次酒后忘记使用防护措施的后果,然而既然她已然受孕,那么他便已做好接受这个孩子的准备,不料却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鬼,下药使得轻霞夫人不幸流产。如果不给这个始作俑者一点教训,只怕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这个灵华宫宫主是个任人愚弄的糊涂虫了。

江东篱也不开口,只用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秦逸,那威慑力十足的目光顿时使得秦逸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江东篱看着强自镇定却面色发白的秦逸,冷哼一声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给轻霞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秦逸闻言身子一颤,便知事情已然暴露,却犹自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缓缓开口道:“逸儿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声音居然十分平静。

“不明白?”江东篱冷笑:“你少给我装糊涂!你真以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么?”

秦逸闻言暗惊,他动手前早已细心地策划过,按理说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一定是父亲在诈自己,想到这里他勉强平定心神道:“轻霞夫人流产之事,确实与孩儿没有丝毫干系。”

江东篱闻言转向一旁肃立的药堂堂主萧灵柩,缓声说道:“萧堂主,把你掌握的情况说一遍。”

秦逸闻言心中立刻‘咯噔’一响,暗呼不妙。

果然,萧灵柩上前一步,大声禀道:“启禀宫主,据属下所知,能令女人堕胎,却又令人看不出丝毫端倪的药,普天之下只有一味落子丹。而这落子丹的药方,只在属下药堂珍藏的医书中记载。属下对于医书一向小心看管,除了少爷外,别人不可能拿得到。”

秦逸立刻大声抗辩:“萧堂主只是胡乱揣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轻霞夫人是误服落子丹,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毒药是我下的!你这是血口喷人!”

“少爷如果非要证据的话,那也很容易。”萧灵柩闻言不疾不徐道:“据药堂记录,半月前您曾经去过药堂一次,事后属下就发现药堂内的麝香少了一两。麝香乃是配制落子丹的主药,少爷如果不是为了配制落子丹,请问您拿那一两麝香做什么?而且还刻意不经过账房,非得偷偷摸摸地取走?”

秦逸闻言不由暗自抽了口冷气,他当日配制落子丹时,乃是偷溜出去到外面药堂购置药材,谁料其他药材都配齐了,唯独那味麝香却跑了好几个药堂都没有买到。

他生怕在宫外呆得时间长了会惹人怀疑,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不得不借着在药堂研究药物的机会偷偷取了一两麝香。他本以为事情做得还算机密,没曾想萧灵柩竟然如此仔细,就连药堂里的麝香少了一两他都知道,进而还顺藤摸瓜察到了自己身上。

事已至此,秦逸已经是辩无可辩了,然而他却又不能认罪,也不敢认罪。

以江东篱的冷酷严厉,自己在他背后如此算计他,他不活剥了自己的皮才是怪事。

秦逸正在心内思忖要怎样渡过这个难关,江东篱已经面无表情地一挥手道:“将少爷带到刑堂去听候发落。”

他话音刚落,大厅内立刻噗通噗通两声,却是萧灵柩和右护法柳黛一起跪倒在地,齐声为秦逸求情道:“请宫主看在少爷年幼无知,又是初犯的份上,重罪轻罚饶过他这一遭吧!”

秦逸心内有些不解,不明白萧灵柩在搞什么鬼。极力指证自己的是他,当堂下跪苦苦为自己求情的也是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灵柩为人刻板,又对江东篱极为忠心,江东篱要调查轻霞夫人小产之事,他自然会毫不徇私地将所知情况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然而他传了自己数年的医术,多少还有几分师徒之情,因此才会为自己求情。

其他几位堂主见两人跪倒,立刻不甘人后,纷纷跪下为秦逸求情。

江东篱低头注视着跪了一地的各位护法堂主,目光闪动,片刻后淡淡道:“你们起来吧,本座自有计较。”说完手一挥,示意黑衣侍卫将秦逸押入刑堂等候处罚。

秦逸知江东篱心肠冷硬,自己纵然下跪求饶也不可能令他改变主意饶过自己,反而只会令他轻视自己,无奈之下只好银牙一咬听天由命,跟着黑衣侍卫朝着刑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常识;麝香确实有堕胎和避孕的功效,这个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孕妇还是不要接触那东西的好~~~

11

11、惩戒 ...

江东篱也跟着缓步踱到刑堂内,然后用眼神示意刑堂堂主何韬可以开始了。

何韬会意,下令侍卫用铁链将秦逸吊在房梁上。

秦逸丝毫没有挣扎,任由众侍卫将他纤瘦的身子被吊在空中,只有漆黑的眸子中悄然闪过一抹倔强的流光。

江东篱静静看着这个显然已经长大的儿子,眼神意味深长,片刻后他开口道:“八十鞭。”

何韬连忙恭敬应声,然后令属下取来长鞭,同时给属下暗递眼色。

属下会意,从架子最右方取过一条长鞭恭敬递上。

江东篱瞥了一眼,不满意道:“太细了,你是准备给他挠痒么?”

何韬闻言一惊,连忙亲自走到放置刑具的木架前,抽出一根又粗又重,乌黑油亮的皮鞭来。

江东篱扫了他一眼道:“你来吧。”

何韬只得满怀忐忑地走到秦逸身前,高高举起皮鞭,对着秦逸身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他虽然有心放水,奈何江东篱站在身后目光如炬,何韬不敢冒险,只得卖力地挥动着皮鞭抽打着眼前的少年。

那皮鞭乃是刑堂特制,只要一鞭下去就能将人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止如此,为了给受刑人增加痛苦,这些皮鞭还特意在能提升人体痛苦的药物中浸泡过数日,当药物进入伤处时,便会让人感到痛不欲生生死两难。

秦逸咬牙苦挨着,初时还能倔强地不发出呻吟声,后来那痛楚实在太过锥心蚀骨,便是以往在采菊阁受过的所有酷刑加起来滋味也不过如此。秦逸疼得面色发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一声声极力压制的痛呼。豆大的冷汗自他光洁的额头上滚滚而下,混合着淋漓鲜血一起沿着衣物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随着何韬挥动鞭子的声音,秦逸衣衫被抽得破破烂烂,变成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出的白嫩肌肤上遍布狰狞伤痕,竟是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了,看上去当真是惨不忍睹。

江东篱却只是冷眼旁观,毫不动容。

直到何韬抽完八十鞭,微微喘息着走回来,秦逸仍旧未从那极度痛苦的炼狱中解脱出来,身上的肌肉兀自微微轻颤。

江东篱这才缓步走上前去,双目凝视着秦逸那双因痛苦而有些黯淡的桃花眼,问道:“逸儿,你可知为父为何惩罚你么?”

秦逸心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轻霞肚子里那个没出世就夭折的小杂、种!

如果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只需付出一顿鞭子的代价的话,那么这顿鞭子挨得还是挺值的。

当然,今日这个大亏绝不会白吃,江东篱,这个仇小爷记下了,日后必定加倍讨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且走着瞧吧!秦逸心中狠狠地想着。

他外表荏弱乖巧,实则性情偏执心眼极小,别人若有一星半点儿的得罪,必定会牢牢地记在心里,即使现在不能奈何那人,将来也必然要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因此江东篱这顿鞭子已经激起他心中深埋的恨意,在两人间本就薄弱的父子情分上又给予了致命的打击。也正是这件顿鞭子,成为了后来秦逸反叛的导火索。

然而,尽管秦逸心中愤恨,却万万不敢让江东篱看出心里的真正想法,当下垂下眸子装出一副乖顺可怜的模样低声哀求:“回父亲,逸儿不该心胸狭窄,设计害轻霞夫人小产。逸儿现在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亲饶过逸儿吧!”

不得不说秦逸那张漂亮的脸蛋十分有欺骗性,当他低眉顺眼楚楚可怜地哀告求饶时,刑堂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心头一软。

然而江东篱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紧盯着他低垂着,看不到丝毫神情的双眸,淡淡道:“你错了。我惩罚你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秦逸闻言惊愕抬头,一双桃花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错愕疑惑之色。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害得轻霞夫人小产,男人哪里还有其他理由惩罚自己?

江东篱没有让他疑惑太久,继续道:“我惩罚你,是因为你没有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被萧灵柩查出了端倪。我曾经教导过你,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只要你够强,够狠。如果你能做得滴水不漏,成功瞒过所有的人,我只会为自己生了个厉害的儿子而自豪,又怎会兴起惩罚你的念头?逸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秦逸闻言目光闪动,男人的意思是说,他不怪自己设计害死他没出世的孩子,却只恨铁不成钢,嫌自己下毒时不够小心仔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倒是错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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