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霭(75)+番外
“没听过吗?他们在我小学那个阶段活跃,是不是对你来说太老了?”“我听过。”
吴霭去抓他的袖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我听过很多很多,你喜欢他们?我还以为你只听钢琴。”
庄摸他头发:“恰恰相反,辉乐队的主唱叫吴辉,我很崇敬他。
我甚至有他的签名。
这和喜欢李斯特并不冲突,他很厉害。”
语气和表情都诚挚,不同于君哥他们粉爱豆,他表现得更像是忘年之交和知音。
吴霭心里响起昨天那般雷鸣,失语。
“看来你是喜欢的。”
庄被拽着袖子还以为他是狂热,站起来看了眼方才停在半路的捷豹,提议:“小吴霭,我们去听歌好吗?”两人辗转到了车里,庄关上门,发动汽车打开空调。
吴霭坐上副驾驶,丝绸的睡衣被吹着紧贴在了胸前。
庄:“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在听。”
他点了一下音乐的播放键,音响里立刻流淌出了辉乐队一首歌,叫《无姓之人》。
发行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年前,吴辉用叙事诗的方式讲述了一个人在坐拥了黄金万两,身居高位后,被路遇的一个少年问及了来向和归途。
他如同皇帝被掀开了新衣,突然间顿悟,人生其实是虚妄,自己是无姓之人。
旋律很欢快,王叔的鼓点跳跃,配合他有意为之的戏谑唱腔,构筑出了一出黑色幽默的三幕剧。
吴辉在病重的时候很喜欢哼这首歌,吴霭问过为什么,他却从来都避而不答。
两人都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听吴辉唱以前的歌,庄偶尔会忍不住跟着跟唱一两句,吴霭去看他,他就大方地微笑致意。
歌很快播放到下一首,下下一首,每一首吴霭都听过很多遍了,但因为庄在身边,心绪很躁动,坐立不安。
不在行驶状态下的发动机微微震颤,车内的灯光昏暗,他有很多想说的,一回头,听见庄又道:“他给我的签名上甚至有我的名字。”
“名字?”吴霭怔怔。
“是啊,是一个叔叔给我的。
吴辉写的是:‘庄安好好练琴’。”
“庄安?练琴?”早上才知道他叫庄安,但父亲在十几年前就写下过他的名字。
两人居然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一笔神奇的关联——吴霭太震惊了,觉得时空被命运所打乱。
“练琴……”他盯着庄的眼睛喃喃。
“我小时候没有机会学吉他,长大了又没有时间。”
庄也侧头盯着他,略微遗憾。
吴霭:“可是吴辉他……”这时一曲结束,响起了下一曲的前奏,庄安把食指竖在他嘴唇前做一个“嘘”的动作,道:“听,这首是我最喜欢的。”
音响里传出了吴霭最熟悉的旋律,吴辉用一把吉他,简单地和弦和拨弦开场,几秒之后开始唱道: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四月刚过半有夜空一样的眼眸和彩红般的笑颜我的怀抱太单薄世界也不浪漫甚至不知应该把什么作为晚饭……当他熟睡在我的臂弯四季都变换想翱翔的苍穹沧海也不过指尖一弹我试着学着坚强学着努力捍卫而他只希望今夜能够有我作陪……远思驻江帆 暮时结出我的爱愿他披荆斩棘 找寻到始源和归途愿他远眺山峦 阅尽这繁华和斑斓……和缓的吉他和吟唱的声音渐渐收拢,很快乐曲结束。
再也没有下一首,庄沉浸在其中,缓了缓,说:“这首歌太好。”
吴霭的思绪凌乱,体味着他脸上的陶醉,点头:“是啊。”
庄笑:“这首歌叫《春霭》,你的名字叫吴霭。”
吴霭没说话,又被摸了头发。
“你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人好看吗?”“是啊。”
“现在会了吗?”两人面对着面,呼吸拂上对方的眼睫,吴霭凝望着那双浅瞳,成为了模仿父亲的男孩。
他说:“庄,你的睫毛和眼睑像是密林和湖畔。”
“哈哈。”
庄惊喜,温柔抚摸着夸赞:“小吴霭学得真快。”
喉结、领口的锁骨,下颚和唇,吴霭痴痴,又说:“当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整片绽放的花海。”
话音未落,他莫名想拥有一个拥抱,下意识凑上去张开了双臂,庄也顺应下来,两人在正副驾驶席上相拥,一切都顺理成章。
方才的乐曲还在耳畔回荡,吴辉在夜色里,在音响里,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被忘记。
庄又开始哼唱《春霭》,像是在哄怀里的小孩。
吴霭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抬头看见他的下颚,突然觉得这一定就是吴辉想让自己找到的归途,想让自己看见的斑斓。
他想起自己收到的花和巧克力,想起在危机时的解救和收留,用下巴点他胸口,呼唤道:“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