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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54)

沈承恩心都凉了,进了狱中,有两个狱卒过来接了,又在花名册上签了他的名字,便送往牢房。

沈承恩一路恍惚,直到给关到了牢房之中才如梦初醒:“为什么关我,我是冤枉的!”他扑到门口:“徐大人呢?我是冤枉的!”

他叫了数声,无人答应,只有一个狱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进来这里的人起初都是这么嚷嚷的,后来还不都是乖乖俯首认罪?作奸犯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喊冤,哼!”扔下这句便离开了。

一天之中,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只有狱卒在饭点儿的时候过来丢下吃的东西。

沈承恩起初还求他们去叫徐麒臣,一天一夜后嗓子都哑了,心也灰了。

他靠在墙边上,回想连日来种种,以及那晚上徐麒臣古怪的探望,他是彻底的迷糊了,也渐渐地绝望了。

在进京前他高兴地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派了心腹阿诚回洛州递送,如今府内应该已经收到了。

但讽刺的是,府内终于心安的时候,他却又把自己弄进了牢房里,生死不明。

沈承恩想的出神,忍不住苦笑道:“没想到,我竟也落到这种地步,只是就算是死在这里,我又如何能心服呢。徐麒臣名声在外,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昏聩无用之人,也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枉良臣。”

感慨了几句,又叹道:“母亲,柔柔,若是我回不去的话……”

正有些悲怆地流露出哭腔,忽然听到隔壁有人道:“哈哈,沈通判你也有今天。后悔了吧?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就死咬住我不放呢?”

沈承恩听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己押送来的山贼首领陈霸,原来隔壁牢房里关着的竟是他。

“你、你说什么?”沈承恩惊怒。

陈霸道:“你这人实在是不识抬举,那个司马王青跟你们府衙的马主簿都是事先给买通了的,为了救我,山寨给了足足十万两银子,你们把银子吞了,事儿却办不成,我们讨债天经地义,你却一而再地从中作梗,又想发财又想升官,哪里有这种好事?”

沈承恩低头,继而冷笑:“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你们的银子我并没有见过一毫,我死可以,但不能背负污名而死,你们也不要来糟践我!”

那边牢房中沉默了片刻,陈霸道:“你果然没经手?”

“王司马曾求过我放人,并没有说什么银子,就算他说,我也不会答应徇私,”沈承恩想了想:“可惜我沈某人一身清白,却蒙受这般不白之冤。”

陈霸说道:“既然你不是跟他们同流的,那天你为何去望江楼?”

“王青请我过去,我只以为是有事,怎会知道是鸿门宴。”

“那么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跟王司马合谋要杀人得财?”

“我说了我跟此事毫无关系!是你们的人先绑了王青,”沈承恩转头喝道:“若不是我命大,我也会跟他一样死在那里!只是老天有眼罢了!”

“老天有眼,你不如说有人帮你吧?”陈霸冷笑道:“我就觉着不会是姓朱的人动的手。到底是谁,山寨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那天沈承恩跟朱公子启程,山寨的匪贼埋伏半道,轻轻易易地杀了朱公子,由此可见护卫朱公子的那些不过是泛泛之辈,又怎会在望江楼上杀人?

沈承恩也不在意这个了,想想谢西暝的狠辣手段跟出色身手,反而笑道:“我是不会告诉的,何况就算我说了你们也奈何不了他……”

“你说什么?”

“总之,你们伤不到他一丝一毫!”沈承恩斩钉截铁说了这句,便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天,隔壁才响起陈霸的声音:“沈通判你不要太过得意,就算你不说那人是谁,你把我弄来京城,我们山寨的兄弟一定不会放过……”

“反正我也要死了,怕什么。”沈承恩淡淡地。

“只有你一个,恐怕不够。”

“你、什么意思?”沈承恩这才察觉不对。

“嘿嘿,”陈霸只道:“幸运的话你我都会等到那一天。”他不怀好意地,说了这句后便不再开口。

沈承恩在都察院的牢房里苦熬了两天一夜,人都憔悴了,那匪首还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简直度日如年。

这天黄昏,终于有狱卒来带了他出去。

给囚禁了两天,沈承恩反而镇定了下来,狱卒将他交给来接的侍从,侍从们领他回到房中,沐浴更衣,沈承恩也自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当换了衣裳吃了一碗米粥,再度看见徐麒臣前来的时候,沈承恩已经没有先前的张皇了。

他站起来作揖,脸色微冷:“徐大人,要怎么处置下官已经决议了吗?”

徐麒臣微笑:“关了沈通判两天,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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