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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19)

她今天打扮也比往常富丽很多,穿着一件白布衫儿,群青色滚边松花袄子,外面罩一件蟹壳青绣平安富贵纹素绫褂子,下面系一袭银泥灰百褶裙子。

梳头娘子给她挽了个紧绷绷的扁髻,散下来的碎发拿绞股银钗牢牢固住,前头戴了一枚薄银点翠镶米珠顶簪,翠玉莲花头簪子底下缀着一串水滴珍珠,衬着周氏耳垂上两枚珠圆玉润的珍珠玉环,庄重得很。

李绮节走到铜镜前,笑道:“婶婶今天真好看。“

顺手把手上一朵还带着露珠的玉兰花苞簪在周氏的发鬓旁。

红衣簪黄花,黄衣簪紫花,紫衣簪白花。周氏穿一身青袄黄裳,李绮节选的是一朵微微带着一线红晕的浅色玉兰花。

梳头娘子陪笑道:“小姐选的好,这朵花正衬太太的好相貌!太太脸庞端正,是有福相之人,小姐……“

大概是想夸李绮节几句,好哄周氏高兴,目光落在李绮节鸭绿罗裙底下露出的一双绣鞋上,脸上一僵,神色间顿时多了一丝不屑。

周氏脸色一沉。

刘婆子连忙道:“麻烦董娘子了,才刚听你说还要去给李家大房的九姑太太梳头?他们家规矩大,别误了时辰,我送你出去。“

宝鹊手脚更快,已经七手八脚收拾好梳头娘子的红木雕花梳妆盒,一老一少,三言两语间把梳头娘子搀出正房。

周氏哼了一声,把一枚寿字纹挖耳簪子扔在镜台前,“这董娘子,果然是个拎不清的,以后再不要请她来家里了!“

小丫头连连应声,点头如捣蒜。

李绮节眨眨眼睛,她没有想到,连一个走街串巷,专门以替别人梳头为生的梳头娘子,也能理直气壮地鄙视自己,只因为她没有缠脚。

她对着董娘子摇摇摆摆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缠脚又咋地,大脚丫子跑起来又快又稳,打架的时候,一脚就能把您给踹翻喽!

等周氏梳妆毕,刘婆子已经领着几个帮工的婆娘把酒饭菜蔬预备好了,正席都是提前做好的,等李乙和李子恒父子回家后就能开席。

周氏领着李绮节四处查看一遍,回到正房,吩咐刘婆子取出各家的礼单,让李绮节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然后一一回礼,礼单就让李绮节写。

李绮节和哥哥李子恒都在村里的学堂念过几年书。先生是李家的一位童生,刻薄严苛,性情偏执,头发都花白了,写字时手腕直打颤,还整天之乎者也,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对学生们的功课漠不关心。

李子恒学了几年,除了摇头晃脑装深沉,啥都没学会。李绮节倒是学得分外认真,在这个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头,她必须趁着年纪小多学些知识,免得将来长大处处受掣肘。

几年下来,李绮节能读会写,成为李家这一辈唯一一个读书人。

李大伯因为羡慕别人家的子弟出息的缘故,有时候会下意识把侄女李绮节当成男儿教养,闲暇时常常费钞寻摸一些稀奇古怪的古籍善本,给她解闷。

正好方便李绮节光明正大地运用上辈子积累下来的学识。

李大伯鼓励李绮节读书,隔三差五还带着女扮男装的她外出游历,周氏很有些看不惯。不过周氏虽然脾气急,但向来奉行以丈夫为天,所以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而且周氏渐渐发现,家中的侄女能能写会算,确实便宜。每逢需要誊写账目的时节,把李绮节叫到跟前,听她念念有声,哗啦呼啦划下一串串符号,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往往别人要算上一天的账目,她不要半个时辰就能全部算完,还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错误都没有。

周氏决定等李昭节和李九冬长大几岁,也送她们去村塾上学,只要闺女们能学会认得几个字,束脩就不算白交。

这不,要看礼单的时候,她直接让李绮节帮着念,念完再让她誊抄一份,不必劳人去外边央求那些架子老大的读书人,多么省事!

李绮节念完礼单,原样誊抄一份,然后构思了一下措辞,按着瑶江县的规矩,写下一份恭祝的贺词。

李家只有两兄弟,来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过节没有什么讲究,一大担子鱼肉瓜果送到对方家门就成。贺词和礼单是写给李家嫡支大宅的。

李家在本地是个大族,光是嫡支一脉,据说就有几百人,是本地的一户望族。李大伯和李乙兄弟跟嫡支的关系十分疏远,基本上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但每年还是坚持往李家嫡支送礼。

李大伯和李乙兄弟父母早逝,兄弟俩能够保住田产,挣得一份不菲家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姓李,和李家嫡支是远亲,所以才能磕磕绊绊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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