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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29)

宝珠提着一只铜壶进门,看李绮节坐在床栏边瑟瑟发抖,连忙道:“三娘快添衣裳,仔细别冻着了。“

李绮节打了个喷嚏,忙不迭躲进被子里,暖了半天,还想睡个回笼觉,奈何宝珠在一旁连连催促,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被窝,下床梳洗。

宝珠看她加了件松花绿对襟梭布夹袄,犹不放心,又让她在外头添了件竹根青棉绸小褂子,才放她出门。

李绮节系上布扣子,出得房门,迎面看到院里土润苔青,桂树的叶片闪闪发亮,像是被谁擦洗过——原来昨夜落了一场雨,怪不得会这么冷。

她把手伸到栏杆外,掌心微觉湿凉,天空中仍然飘荡着蛛网似的细密雨丝,心里不由暗暗道:也不知阿爷李乙和大哥李子恒昨天出门时带的铺盖够不够暖和。

梳洗过后,李绮节去正房和周氏说了会子闲话,想看李乙能不能赶在早饭前回家,于是撑了把油纸伞,一径走到院门前来。

远远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刘婆子抱着一捧柴火,正和什么人低声说话。

那人身量单薄,头上戴一顶乌黑斗笠,着一身缁色短打僧衣,脚上一双蒲草制成的草鞋,似乎是个沙弥的打扮。

隔得太远,看不出小沙弥的样貌如何,但一把子清亮的嗓音,着实好听,又清又亮,乍听之下只觉铿锵入耳,有如金石相击,细听之下,又觉柔和婉转,似在耳边低语。

刘婆子只和沙弥说了几句话,便放下柴火,回头往灶房的方向走,俄而端着一只粗瓷大碗出来,碗里盛着堆得冒尖的剩饭菜。

小沙弥从怀中取出一只裂了半边的木碗,待刘婆子把剩饭倒在木碗中,低声道了句谢,转身即走。

李绮节正盯着小沙弥清瘦的背影出神,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宝鹊啪嗒啪嗒跑到门前:“小师傅且慢些!我家太太请小师傅进来躲躲雨。“

小沙弥的脚步微微一顿,刘婆子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强行把他拉到李家门前。

微微细雨中,小沙弥眼眸低垂,跟着刘婆子走到屋檐底下,不肯再往里走。

隔得近了,能看清小沙弥的眉眼,竟是出奇的俊秀斯文,眉骨清峻,眼眉丰秀,增之一分则过于硬朗,少之一分又流于柔婉。

他只着一身破旧僧衣,衣袖缘角全都起了毛边,草鞋上缠了许多疙瘩,一看就是破了再补,补了又接上的,这样一个挨家挨户上门讨饭吃的小沙弥,原本应该狼狈不堪,可他通身上下,不见一丝落魄,反而自有一种英华内敛的清疏孤傲,让人不敢轻慢。

仿佛一株冒着严寒独自绽开的红梅,即使在风雪中零落成泥,也是一身傲骨。

李绮节不由一怔:这样出众的相貌和气度,委实不像个荒村野庙的出家人。

☆、第15章 柿子

小雨淅淅沥沥,总不见停,小沙弥只在李宅门前停留了几息工夫,大概是急着回寺里,雨势才稍稍柔缓,便告辞离去。

刘婆子和宝鹊在灶房收拾了一包水灵灵的鲜枣和素油炸的面果子,还从米缸里摸出几枚拳头大沤得绵软熟烂的柿子,用荷叶仔仔细细裹了,扎上晒干的细草绳,送到门前。

周氏接过捆好的荷叶包,亲自送到小沙弥手中,笑道:“小师傅也太客气了,家里虽是茅檐草舍,避雨的屋子还是有的。“

小沙弥不苟言笑,斗笠下的面容精致而疏冷,宛如泥胎木偶,神情不见一丝波动,接过荷叶包,躬身朝周氏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草鞋踏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一串清浅的脚印。

李绮节这才注意到,小沙弥身上的僧衣*的,衣摆还在往下淌着水滴。

宝珠凑到李绮节身边,朝间壁朱家的方向努努嘴巴,冷哼一声,道:“真是作孽,昨晚小师傅在朱家的门檐前躲雨,朱娘子硬说他晦气,把他赶走了。小师傅可怜见的,整整淋了一夜的雨!“

李绮节恍然,难怪小沙弥的脸色那么苍白。那她昨晚起夜时听到的斥骂声,也不是朱娘子在打骂朱盼娣几姐妹,她那会儿应该是在驱赶小沙弥。

李家村靠近竹山,山上风景秀丽。瑶江县本地村人很务实,虔诚供佛的同时,也信神仙鬼怪,平时没事拜拜佛许个心愿,不管用的话,就去求点符纸烧符水喝,再不管用,继续去寺庙里拜佛,如此循环往复,端看哪家神佛有空。

潭州府儒道佛并立,所以竹山上既有寺庙,也有道观,还有庵堂,和尚、道士相处融洽,结伴同行是常事。

常常有比丘、尼姑下山化缘,夜里他们往往就在乡下人家的草棚屋檐下过夜。村人淳朴,对比丘们很尊敬,不仅会大方送上自家最好的米粮饭菜,热情的还会把僧人请到家中休息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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