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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136)

陶淮南后背贴着墙, 跟着车离开之前,迟骋朝他走过去,把陶晓东之前给的外套脱了下来罩在陶淮南身上:“别贴墙,凉。”

“你穿,”陶淮南把衣服推回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迟骋和他说:“等会儿你别去,你在叔家等我。”

陶淮南说:“我想陪着你。”

迟骋不想让陶淮南去那种地方,迷信那些东西信不信先不说,可总归是一个让人去了就压抑的地方,而且冷。人多事杂,迟骋顾不上他,又怕他磕碰。

迟骋于是把他按在怀里抱了抱,贴在耳边说:“在这儿也是陪我,我很快就回来。”

陶淮南看不到他,只能抬手去摸他的脸,说:“你别难过。”

迟骋背对着身后嘈杂的人群,亲了亲他的脸,说“嗯”。

迟骋没经历过这种事,他没经验。跟陶淮南说着很快回来,可一天他都没能回来。老人要在冰棺里存一天,明天起早才能入殓,这些迟骋提前不知道。陶晓东陪着迟骋过去了,陶淮南被老家婶儿给领回了家。

婶子对他很热情,陶晓东这些年对他们家照顾很多,房子和地都白给他们用,平时托老家叔叔照顾迟骋奶奶,当然也会带着他们一份。

陶淮南心里惦记迟骋,没太多话说。但婶子怕招待不好他,一会儿给端点这个一会儿给拿点那个,陶淮南吃不下什么,还要时常回答她的问话。

婶子一直感叹着小孩都长这么大了,偶尔还叹息着说迟家小孩子有福,走大运了。

村里人都这么觉得的,陶淮南看不到他们打量迟骋的眼神,但是他耳朵灵,别人小声的嘀咕他都听得到。

有人说迟家小孩命好,被陶晓东捡回去给瞎子弟弟作伴儿,哪怕一辈子伺候个瞎子也值了。另外的人反驳他说,啥一辈子,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等陶晓东老了呢?到时候心里记着情分的能帮着照看照看,心里没有的谁还管那些罗烂事儿。

外人总是喜欢凭自己的臆断去揣测别人家的事,陶淮南听着他们说那些,却也不生气。

在别人嘴里他从小就是个拖累,小时候拖爸妈,后来拖哥哥,现在拖迟骋。听得都已经习惯了。

迟骋晚上也没回来,他给陶淮南打了个电话。

陶淮南刚吃过晚饭,婶子准备了好大一桌饭菜,陶淮南强吃了些,他是真的不饿。迟骋在电话里说今天不回来了,让他自己早点睡。

陶淮南说:“好的。”

迟骋说:“等会儿我让哥回去,他陪你。”

“我不用陪,哥陪你吧,他回来也不放心。”陶淮南坐在炕上,抱着膝盖,小声和迟骋说话,“你吃饭了没有?”

迟骋说吃过了。

村里人家都有大园子,种了菜和果树,园子侧面有一趟牛棚。老家堂哥把牛一个个赶了回来,从窗子底下经过,能听见牛闷闷的“哞”声。

陶淮南脸朝着窗户,手里拿着电话,听得见迟骋在那边的呼吸声。

迟骋叫了他一声“小孩儿”。

陶淮南轻轻地应了,说“小哥”。

隔着电话也不说太多,他们现在不在一处,可两个人却都觉得离对方很近。

陶晓东给他俩请了几天假,他想等这边都完事儿了再回去。以后迟骋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还是应该好好送一程。

迟骋也没说非要回去,他一直挺配合,该他作为孙子应该做的事他都做了。

村里也跟过来了一些人,平时无论关系好坏,谁家有什么事的时候村人也都会到场。他们时常看看迟志德再看看迟骋,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像来,可是迟骋现在已经彻底跟迟家人不一样了。

迟志德蹲在殡仪馆的空场上抽烟,迟骋刚打完电话进去了。陶晓东拎着几瓶水走过,也给迟志德递了一瓶。

迟志德接过来,没喝,立在脚边。

他叫住陶晓东,说:“唠会儿。”

陶晓东看他一眼,问:“有话说?”

可能这次见面是因为丧事,迟志德整个人一直都显得有些颓丧。他母亲刚刚去世,即便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可这会儿他看起来仍然有点悲伤。

或许再无赖的人终究还是有点人性吧。

陶晓东站在他旁边,旁边停着辆小三轮,陶晓东靠着三轮,垂眼看着迟志德。

“我一直整不明白你,”迟志德咬着烟,蹲那儿说,“又不是你儿子,你图点啥?”

陶晓东轻嗤一声:“你要是整得明白也就不是你了。”

“损我啊?”迟志德也冷笑了下,吐了口烟说,“你还真别跟我装善人,我就不信你要没那么个弟弟,你能捡个孩子回去,你闲的啊?”

陶晓东没跟他犟这个,本来么,最初领迟骋回来就图这个。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当初怎么想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没人总想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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