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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135)

把她送走之后,迟骋就彻彻底底只有陶淮南和哥了。

陶晓东也没走,他出去给迟骋弄了点吃的过来,迟骋吃了几口。

其实迟骋脸上没有多悲痛,他更多的是麻木。他对这里,以及这里的人,确实没有很多感情了。奶奶这几年厌恶迟家人厌恶他,可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奶奶也曾经护着他,在迟志德快把他打死的时候拦过。在医院里奶奶那一跪把迟骋托给了陶晓东,不管是出于给孩子留条命还是想要解脱,都是改了迟骋的命。

迟骋看着闭眼昏睡着的老人,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夜里迟志德躺在里屋的炕上打呼噜,告诉迟骋老人咽气了叫他。

迟骋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扯了把塑料凳子过来坐在床前,沉默地坐着。

陶晓东在外面院子里坐着,村里的晚上总是格外黑。他托老家叔叔给找了个当地的阴阳先生,后续需要的一切东西他都带来了,有经常合作的殡葬用品店,一车都给送了过来,这会儿连车带人都停在院子里。

陶淮南的椅子就挨着迟骋后面坐,他靠在迟骋身上,手环着他的腰,整个人贴在迟骋背上。热乎乎的身体和呼吸一直包围着迟骋,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后来陶淮南脸贴着迟骋的肩膀睡着了。

老太太是天快亮的时候走的,费力地喘了会儿,最后终于咽了气。

在她喘得越来越艰难的时候,迟骋就已经不顾陶淮南意愿把他抱了出去。阴阳先生提前说过,老人走时不要让瞎小孩在跟前,怕冲着他。

其实对这些他们都是不信的,但迟骋还是提前把陶淮南弄了出去。陶淮南搂着他不松手,迟骋轻声哄他说:“乖一点。”

陶淮南摸着他的脸,摇头:“我不怕那些,我陪你。”

“我不用陪,别进去,”迟骋跟他贴了贴脸,“你听话。”

夜里温度下降,两人的脸都冰凉。陶淮南皱着眉,说:“不要推开我。”

“不推开你,你在这儿陪我,我知道你在。”迟骋亲了亲他的嘴,“你是最听话的,是不是。”

他这样低声哄着说话,陶淮南实在招架不住。

他红着眼睛,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也不想再让迟骋分心。他点点头,抱着迟骋的脖子,吻吻他的脸,说:“我最听你的话。”

有阴阳先生在,一切事情都按部就班。迟骋被指挥着做这做那,让磕头就磕头,让干什么干什么。

他机械地听着阴阳先生的指示,跟着迟志德一起完成很多步骤。

陶淮南被迟骋锁在车里不让他出去,哥也没给他开门。他坐得端端正正,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想象着迟骋在那边的神态。

陶淮南一共回了老家两次,一次是葬爸妈的时候,一次是迟骋奶奶去世。

当年爸妈的骨灰装在棺材里摆在院子,迟骋光着身子被他爸撵得慌不择路,逃进他们家。那会儿他还叫迟苦呢,话也不会说一句。

现在他是陶淮南的迟骋了,长得很高,听别人说他现在挺帅了,不丑了。

陶淮南想要抱着他,抱抱当初那个冻僵了抢他牛奶的小男孩,但他被锁在车里出不去。屋里的男孩失去了他最后一个亲人,从此他只有一个家了。

第67章

那一宿迟骋一夜没合眼, 陶淮南也一样。

前半宿他在屋子里陪,老人咽气之后他在院子里陪。院子里人来人往,有闻讯来送一程的邻居, 也有帮着忙活摆殡葬用品的店老板和伙计。陶淮南刚开始被迟骋锁在车里不让出来, 后来陶晓东把他放出来了, 陶淮南也没有非要进去,他不想让迟骋操心他。

陶淮南在一个不碍事的墙边站着,周围人声嘈杂,一时间陶淮南突然恍惚地想起小时候那次了。那时候哥要给爸妈守灵, 院子里每天人来人往,迟骋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脏小孩, 每天在墙根儿蹲着。刚开始陶淮南怕他, 等后来不怕了就跟他一起蹲着。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大人们各忙各的事,瞎小孩和脏小孩找个空地不碍事就行。

现在瞎小孩还是这样站着, 脏小孩已经长成了能扛事的大人。

迟志德想要把老人土葬,他们这儿从前老人过世多数都是土葬。但现在不行了,没有火化证后续很多事都会很麻烦,所以他们还是得把老人拉倒县城殡仪馆去。

迟志德再怎么不靠谱,这种时候看起来也像个正经人一样忙着。殡仪馆的车来接的时候, 迟志德抬着拆下来盖着黄布的门板,呜呜地哭了半天。天已经亮了, 深秋的天冻得人有些冷,配上时而夸张时而哀凄的哭声, 更是让人不自禁地发抖。

迟志德双眼通红, 把门板抬上车时,喊了几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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