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手缓缓移近,沿着枕沿,直至她的长发。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更不知该抗拒还是迎合,纠结之下,她胆怯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更不敢再想。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而后便收了回去。确认她还睡着,这就足够。若如此吵醒了她,他也不知该以何态度相应。不由自主地,他叹了口气,于这安静的室内,这声叹息清晰无比。
她听在耳中,睁眼相望。
他走回窗边,静静安守。
原来,这世上有些事,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
☆、第二十九章
这一夜,殷怡晴未再入睡。她就那样看着,看着月华渐收,看着天色泛白,看着温煦晨光为他镀上暖色……时间点滴流逝,她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不敢再放任自己的目光。
眼见天亮,叶蘅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c黄铺,就见殷怡晴蜷成一团,依旧睡着。如此好睡,想来是酒力所致了。他心上一阵无奈,又想起她已经一日一夜不曾饮食,便起身去厨房准备。
他一走,殷怡晴便睁了眼。她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浅浅地抿着笑。她寻思再装睡也不像,便慢慢起了身,走到了厨房门口。叶蘅察觉她来,暂放了手上的活儿,去水缸边舀了一盆清水,另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巾,一并递给了她。殷怡晴会意,道了声谢,端水出去自行洗漱。山上人家多用泉水,虽贮存缸中,依旧沁凉。洗漱之后,她顿觉神清气慡,宿醉带来的总总不适已然一扫而空。
又过片刻,叶蘅端着一碗清粥一碟酱菜出来,摆上了桌,道:“吃点东西吧。”
殷怡晴在桌边坐下,笑道:“多谢。饿倒还好,只是渴得慌,还得跟你讨杯茶喝。”
叶蘅点点头,又去倒了一碗茶出来,递给了她。殷怡晴接过茶碗,本以为烫手,却不想那茶碗不过微温。她喝了一口,茶水不烫不凉,柔柔滑下喉去。想来这壶茶,是特地放凉了的。她抬眸看了叶蘅一眼,就见他在桌对面坐了下来,神色安和,依旧沉默。
殷怡晴也无话,一气将茶水饮尽,满足地呵了口气,笑道:“总算舒服些了。”她抬头,四下环顾了一番,装模作样地道,“这是你家罢……我多喝了几杯,给你添了麻烦,对不住。”
“不必。”叶蘅淡淡回应。
殷怡晴笑了笑,又看了看桌上的粥食,寻了话题道:“配粥果然还是要酱菜。说起来,我知道一家酱菜铺子,腌的甘露子可好吃……”
殷怡晴的话未说完,叶蘅便出声道:“要我帮你什么?”
殷怡晴讪笑着收了话题,稍稍沉默了片刻。他的抗拒之意,再清楚不过。到了今日,还仗着他的温柔跟他说笑的自己,是何其厚颜无耻。她想起前夜的纵酒,那时候的心情尚还清晰……既然他不愿纠结于往事,自己又何苦耿耿于怀。倒不如平常相待,对彼此都好。
她思定,复又笑了出来,语气轻松平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想问问你玄凰教坐落何处?”
听得玄凰教三字,叶蘅变了脸色,不假思索地道:“这个忙我帮不了。”
“为何?”殷怡晴问道。
叶蘅不想答她,只是沉默。
殷怡晴想了想,道:“我知道玄凰教门规森严,但你已不是玄凰教的弟子,这又有何妨碍?”
这番话从殷怡晴口中说出来,有着些许满不在乎的轻巧,听来甚是刺耳。叶蘅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七日夜的烈火、想起那毫无希望的等待、想起自己近乎可悲的执着……
他皱了眉,慢慢道:“玄凰教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叛教而出已是不义,决不能再做出危害玄凰教之事。”
殷怡晴见他如此,自知失言,陪笑道:“你怎知我一定是去危害玄凰教的?兴许我是去雇杀手的呢?”
叶蘅自然不信,也无心附和,复又无言。
殷怡晴的性子浮躁,但因是叶蘅,她多少按捺,抿着笑又道:“也无需确切,只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或是哪座山头,如此就好。”
叶蘅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走吧。”
殷怡晴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也黯了。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伴着冷笑,道:“我几时见过我不达目的就走?”
叶蘅闻言,抬眸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