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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89)

她唱得慷慨而无半点凄意,似是笃定此战必胜。熙亲王在她身后驻足良久,待她一曲终了,才走过去开口道:“好一首《无衣》。恕弗桦冒昧,家国之事,与姑娘这般女子无关,姑娘为何如此?”

霖谣随手在琴伤一拨,琴音泠泠如流水响动,她微微而笑:“国家之rǔ,民族之耻,与何人无关?”

他笑视着她,等着她说出别的原因。她手一按琴弦,面容清冷:“我父亲原是平西将军麾下军人,战死沙场,靳顷人把他鞭尸后仍在癸城门口。我娘去给他收尸,被靳顷人捉去,她为了守节自尽,同样被扔在癸城门口,那年我七岁。”

他露出了然之色,她却又道:“但我今日的做法,不是因为家仇。而是因为这十二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癸城离靳顷这样的近,若有一天他们攻下癸城,这全城的百姓,会不会与我爹娘的下场一样。”

他一讶,肃然起敬:“姑娘大义。”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阿箫的宫斗新坑求支持~~【文案】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归国谣·死战

据大燕国史载,裕昕十二年,靳顷大举进军祁川,朝廷援兵未到,战事已起,熙亲王拼死抵抗。

那是战事正紧的一天,信使不断出入熙亲王的宅子,熙亲王始终眉头紧锁。这些天的情况我们都看着,记忆中的时间比现实要快上许多,我们也已经看了几个时辰了。而熙亲王,已经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霖谣一直伴着他,也少有休息。其实有这样一位青楼花魁陪在身边,放在平常绝对是“艳福不浅”。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时间儿女情长。他有他的责任,她亦有她的祈盼。

可他们毕竟也还是活生生的人,十几日的相处间,他们互生敬意,也有些敬意之外的感情存在。这种感情的存在虽只是在不经意间表露,却很是明显。比如在昨儿个晚上霖谣给熙亲王熬汤时的神情,那样的认真,又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炼过的忆香多了,我知道这是女子最简单的情愫,在给心爱之人做事时总是心悦的,哪怕有大敌当前。

她将那碗汤放在正在研究地图的他的手边,没有出言打扰,走到琴边抚起一支宁静悠远的曲子,双眸始终不曾离开他半分。他看上去那么疲倦,又那么坚韧,她眼中的不忍愈发深了,犹豫再三,终是开口:“殿下,第四天了,歇一歇吧……”

他抬抬头,倦容中强撑起一抹笑:“不碍。”

他端起手边那碗犹冒着热气的汤,笑赞一句好香,便也不用调羹,直接持碗饮下。

他放下碗,低下头又要继续看那地图,她起身朝他一福,温柔而笑:“殿下,歇一歇吧,阿霖跳支舞给你看可好?”

熙亲王怔了一下,旋即笑道:“也好。”

霖谣回房更衣,这我们就没必要跟上去了,留在熙亲王书房中等着。

片刻之后,霖谣回来,着了一身大红的舞服,红得似火。两条长长的水袖挥扬间艳丽到刺目,又覆上了一层肃杀。她舞得很是利落,水袖虽长却丝毫不显拖拉,旋转与收放中,都似是在宣泄一种情绪,或是回忆一件往事。

我们在这股浓烈的红艳下看得呆住,她跳得根本不是舞,是死前的绝望,绝望中有不甘,不甘里带着愤怒。这是国破的哀鸣。

熙亲王的双目,平静如水,甚至还蕴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看得久了,却成了凄凉的刚毅。

“阿霖,我送你走。”他说,“国家兴亡,不用你留下陪葬。”

她长长的水袖随在地上,红成了一滩,望着窗外笑意虚浮:“殿下这么说,已是觉得祁川守不住了?”

他目光一沉,重复了刚才的话:“我送你走。”

她不说话,他沉音叫来侍卫:“来人,送霖谣姑娘去锦都,安置在王府。”

“殿下……这……”侍卫犹疑不定地看着二人,熙亲王一笑,定定地看着霖谣:“皇兄若问起来,就说……这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

这分明是说遗愿的口气!青楼女子就算是亲王的红颜知己也绝不可能经由皇帝亲自安置在锦都,除非……除非熙亲王殉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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