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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13)

罗睿康大啖小末烹饪的美食,嗤道:“我不以为你真想从盘婧那里听到什么见鬼的建设性意见。”

“拜托,工作室是在聘用人才,不是帮你找女朋友。”他简直无药可救了。

“我这叫工作娱乐两不误。如果给你选的话,你是想找个已婚的大妈天天拉长脸对着你?”罗睿康想到盘婧的叛逆表情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说:“还是想要一只藏着利爪的性感小野猫?”

他倒看不出盘婧哪里像劳什子的“性感小野猫”,文文静静的戴着副眼镜,不过谈吐却意外的跟得上罗睿康荒谬的逻辑。

“至少需要商量一下吧?你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直接聘用了盘婧,你让别的应征者怎么想?”轻浮、草率!盛臣祎忿忿的想。

“你不也很欣赏她的设计吗?一个劲儿的表扬人家有才华,博采众长的基础上又极具个人特色等等。”罗睿康从碗后露出贼眼,嘴里吃得唏哩哗啦的。

“有能力的不止她一人。”他们的本意不是高子里挑高子?结果剩下两个没看完他罗公子便拍板了。

吞下最后一口饭,罗睿康说:“亲爱的你别忘了,我才是老板。”

被他这么一说,盛臣祎拿不出话反驳,这几天他的确不过是跨刀帮帮忙的而已。

现在“常友”招聘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也没了借口继续抵赖下去,而且很快的第二天小末便端着张冷脸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他自由自在的好日子,混到头了。

“别让奶奶久等。”小末精简的说完,退开一步,露出身后马路边上停着的豪华轿车。

盛臣祎耙了耙头发,“OK,走吧。”

chapter014

性能极佳的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一点不显颠簸,盛臣祎脸朝窗外坐在后座的一边,而小末也同样脸朝外坐在另一边,两人中间仿似相隔了一片“太平洋”,彼此气场冷硬,边角锐利,一不注意大概会被戳伤。

司机老于是认识盛臣祎的,对他四年后重新回归当然充满了溢于言表的欣喜,但看到这般景象,他识相的把快乐深深埋在心底深深处,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偷看他们的反应。

一路沉闷的抵达盛家老宅,图案繁复的黑铁雕花对开大门缓缓开启,车子拐入后又行进了两分钟,终于在花园末端停下来,小末首先下车,然后绕到盛臣祎这边替他打开门,身为男士让女孩子开门,盛臣祎不太爽,抬头瞥她一眼,“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不会跑。”

小末背后闻讯赶来的两个老佣人抖抖索索的站在宅子大门口,不语,提着衣袖抹泪,她斜了斜眼睛,暗指她这么做是应景而已,恭迎皇太子班师回朝。

盛臣祎阴寒着脸警告的盯着她,搞那么隆重还不是怕他临时反悔?这丫头简直以小人之下度君子之腹!

“大少爷。”老厨子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小末撇嘴,都什么年代了,还使用这种称谓,真是历史的返古倒退。

“嗨,齐妈,几年没见你依然风韵犹存,体态矫健啊。”望着圆圆胖胖的厨子,盛臣祎吊儿郎当出语调 戏。

齐妈蓦地的红了脸,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脸,“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我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苦。”盛臣祎握住她的手摇了摇,然后又对老园丁很不正经的打了个招呼,“我说老王叔,你就没我齐妈会保养了,脸上的皱纹比我国的铁路线还密实。”

老王叔本来硬顶着保持镇定的,一听到他久违的戏谑的话语,再也绷不住当场老泪纵横,拽过盛臣祎的手使劲的握紧。

盛臣祎吸了口气,张开手臂把两人团团抱在怀里,“好了,别哭嘛,你们这样会不会太煽情太狗血呀?”

小末跟在后面轻咳了咳,“进去吧,奶奶在等你。”

两个老佣人闻言赶紧松开他,“对,对,对,快进去吧,老太太等了四年,等得脖子都长了。”

盛臣祎转了转眼珠,散漫的把双手插到裤兜里,晃晃荡荡的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绕到一扇白底描金花的门前,小末亦步亦趋的跟随,突然他一俯身压着小末到了墙根,“拱出我这条大鱼你得了多少好处?”

小末面无表情的睨着他贴在鼻端前放大的男性脸孔,波澜不惊的说:“别做垂死挣扎了,伸头缩头总免不了一刀,壮烈点吧。”

他朝她脸上喷气,咬了咬牙,“今晚我要吃你做的菜。”

“齐妈已经置办了一桌大餐。”

“那明天。”

这个大男人在向她撒娇吗?希望这是她的错觉,不然她就更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鄙视他了。

半晌不见她答话,盛臣祎挫败的耷拉下脑袋,一手重重的搭在她瘦削的肩头,“算你带种……”

小末迅速推开他,义无反顾的叩响了门板,盛臣祎扭扭脖子,深深呼吸了一口,这时门内传来老太太老迈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门一开,盛臣祎立时扬起大大的灿烂的笑脸,惊天动地的喊:“哈罗,亲爱的奶奶,我回来了!”

盛老太太躺靠在一张暗红色的贵妃椅上,腿上盖着驼色的毛毯,手里抱着一个红木漆器的暖炉,相对于某人的热情万丈,她纹路纵横的脸上表情很淡,眼神却很深邃,甚至可以说是犀利的,安静无声的上下审视着出走四年的孙儿。

小末默默看了看祖孙二人,继而伸手阖上了门,让他们单独相处叙旧。轻轻的一声“咔哒”震了一下盛臣祎,后路被断只好往前看了。

不自在的上前了两步,老太太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像钉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怎么啦?千呼万唤始出来,您老就没什么要表示的?”

“表示什么?打你一顿?抱歉,我老了,没力气了。”盛臣祎蓄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一身廉价的衣着风尘仆仆,俨然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这让老太太看得尤为不顺眼,“你多久没照镜子了?还是交了个瞎眼的女朋友?”

盛臣祎懵了一会儿,下意识摸摸脸颊,“没那么糟糕吧?”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饿得面黄肌瘦,邋遢得象个流浪汉,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既然离开就该混得人模人样的回来让人服气才对。”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盛臣祎嘿嘿笑着坐到一边,老太太瞪他,“我同意让你坐下了吗?”

他耍赖歪斜着身子蹭到奶奶腿上,“不让坐,我躺着好了。”

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底明显的溢出笑意,揪扯他乱糟糟的头发,“你也是这样去见你爹妈的?”

“啊,我从来不厚此薄彼。”

“那你妈一定五子哭墓,天崩地裂了吧?”

盛臣祎勾着唇角窃笑,“奶奶疼儿媳妇比疼我多,哀怨呐……”

老太太不是很用力的拍了他一掌,“臭不要脸!”

房间外,小末端坐在沙发上摺叠着洗净的餐巾桌布,忽然大厅门口人影一闪,许恪兜着一股寒气踏了进来,她顿下手中的活计徐徐起身,淡淡的迎上去,开口道:“你来啦。”

许恪一边解开深咖啡色翻毛皮大衣的纽扣一边点了点头,几个利落潇洒的动作脱下大衣挂到衣帽架上,捋了捋剪裁精良手工西装的领子,将疑问句用肯定句的语气说道:“盛臣祎和外婆在一起。”

彼此心知肚明,那她也没什么好说,转身准备进厨房,他在后面幽幽的出言,“你事情做得倒是滴水不漏。”

小末微微侧脸,“恐怕,未必。”若真是滴水不漏,他怎么这么快听到了风声,他不就是活生生“漏”下来的水么?

盛家人外形都生得极好,身量高大伟岸,五官立体有型,至于内在嘛,撇开盛臣祎不知哪里沾染来的痞子习性不说,良好的教养使得他们兼备儒雅与高贵,即便只得一半盛家血统的许恪,浑身也散发着浓烈的专属他逼人的精英气势,伫立在羸弱的小末跟前,压力可想而之。

许恪薄凉的唇一弯,牵出一道尔雅迷人的弧线,“谦虚是美德,虽然很多人清楚,却只当是条真理信奉少有真正执行,你值得赞赏,考虑过来帮我如何?我想我缺少像你这样的得力助手。”

小末不置可否的付诸浅笑,不言不语,许恪挑起眉并不急于说服,两人尚对峙着那端门扉大开,盛臣祎扶着老太太踱出,小末当即感受到许恪瞬间收起了闲适轻松,辐射出一圈坚冰般的防护罩。

“哟,表少爷来啦?”盛臣祎嬉皮笑脸,流里流气的口吻非常欠扁。

“好久不见,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看。”许恪扬起温和的微笑。

“靠,消息传得真快。”说着盛臣祎意有所指的盯住小末,后者直接无视之。

此时老太太斜来一眼给许恪,他恭敬的道:“外婆。”

“嗯。”老太太吭了个单音节,目光一晃对小末说:“开饭吧。”

“是。”小末领命率先摆脱客厅里的一干人等走进厨房,张罗饭菜。

餐厅里一张椭圆餐桌,首位是老太太,右边是盛臣祎,左边是许恪,头顶呆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璀璨且富丽堂皇,桌上各色菜品色香味俱全,小末把最后一道菜从齐妈手里接过来放下后,老太太发话:“你也坐,开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