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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2)

“您不想出来就告诉我您的地址,我去找您。”

盛臣祎莫名其妙的坐起来,“喂,你太搞笑了吧?你确定你电话打对了么?”

“您叫盛臣祎吧?”

“对。”

“手机号是123456789吧?”

“没错。”

“噢,我找的就是你。”

“……”

“好,我在咖啡店恭候您。”她说完的同时手机被果断的切掉,盛臣祎狐疑的把手机拿离耳朵,然后迅速翻开通讯记录查看,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这个听起来冷静得雷打不动的女人是谁啊?!

小末等到咖啡店打烊没等来盛臣祎,当然这是意料中事,他会那么轻易听话那么何必她特地跑这一趟?

其实盛臣祎去了,站在咖啡店的对街透过敞亮的玻璃窗往里面打量,并没有发现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有盛家的人,失联三年多,奶奶早该死心了才对。那么那个打电话来的女人究竟是谁?

听她的语气似乎对他很熟悉,他却陌生得紧,放眼整个盛家上下,应该找不出这样的人吧?

于是他掏出手机找了一个可以负担晚餐的朋友,今天他一顿饭还没吃,肚子饿了,依循人类的本能,他必须得进食。

一小时后,盛臣祎悠闲的享用着晚餐,对面则是一个穿着时尚前卫,脸上难掩嫌恶表情的美女,她算是比较讲义气的人,虽然她呆在这种普通得路边随处可见的破旧小店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起码她还是拿出了巨大的耐心赴他的约,不像有的人连电话都不想接或者找一大堆借口推脱。

“听说你又换工作啦,你做得好好的干嘛闪人?”她问。

盛臣祎研究着她那画得又深又黑,不知画了多少圈的眼影,感觉她是某国宝的远亲,更恐怖的是一团黑麻麻里还洒着星星点点的亮粉,粘了两层假睫毛的眼皮沉重得让他担心她下一秒眨不开,怀疑她追求美的标准是什么?

“嗯,上班的路太远,早上起不来。”咬了一口鸡腿,盛臣祎说出原因。

“现在工作那么难找,将就一下会死呀?”国宝女孩碰都没碰桌上的任何东西,小心翼翼的坐在圆凳上生怕沾染到什么有毒病菌。

盛臣祎微笑着夹菜放到嘴里咀嚼,说:“没想到你那么关心我。”

“哎呦,我们是好朋友嘛。”

“谢谢。”

“谢什么?”

“感激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盛臣祎深邃且温柔的凝视着她。

国宝女孩滑动了一下眼珠,扯出笑,“你别这么说……那我去打个电话……你要是吃完了赶快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她落荒而逃,身后留下一串浓郁的香水味,盛臣祎微哂,估计这已是她的极限了——旁边邻座食客的频频注视;从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店内小妹铿锵有力的吆喝声和伙计横冲直撞的奔走,莫不让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受不了。

盛臣祎吃完了饭,等了又等不见人回来,跟小妹指了指外面,示意他不是吃霸王餐而是去叫朋友,然后走出店面,悄无声息来到国宝女孩身后,听见她对着手机喃喃抱怨:“他老望着我含情脉脉的笑,害我半天找不到借口甩掉他,我没辙啦。”

“……”

“我的天啊,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信,他竟然找我来吃路边摊,真是丢脸……”

“……”

“哎,他人还是很帅的嘛,何况我听说他家在南方有权有势得不得了,到时候只要他回去,万贯家产什么还不是他的啊……”

盛臣祎伸手点点她的肩,她转过身来一看,脸唰的一阵惨白再配上那擦黑的烟熏妆那叫一个啥无常,绝!

他风流倜傥的说:“朋友,介意自己叫车回家吗?因为我实在不想送一个花痴。”

“……啊?!你说我是花痴!?”

不管她是不是生气的在原地拼命跺脚,盛臣祎洒脱的转身,“噢,别忘了进去买单。”朝天挥舞双手:再见,永不再见!

他有理由有立场去埋怨,指责世间炎凉,大叹人心不古,可怜自己的境遇不如意,没了半个朋友吗?当然,没有。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少了家里优渥条件的护航,他——盛臣祎,盛家大少爷什么都不是!

chapter002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由轻至重越来越喧嚣,震得墙角的蜘蛛网都在抖,睡梦中的盛臣祎闷闷的吼了一嗓子,不耐烦的抽出枕头压在脑袋上,可手机还是不依不饶的叫唤,平时听起来挺柔和的歌曲,现在感觉像极了鬼哭狼嚎,盛臣祎火大的甩开枕头,仰天高呼:“TMD谁呀?!”

冷冷清清的空气里回答他的仍旧是没有间断过的铃声,最后还是敌不过拨打他手机那人的坚持,坐起来,睡眼惺忪的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咬牙切齿的威胁:“见鬼的,你最好有个正当的理由把我吵醒,不然我就把你拆了!”

“现在中午了。”对方很淡然,声音不疾不徐。

“MD又是你!”盛臣祎脱口大吼。

“昨天你没赴约。”

“我没答应要去!”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好奇心。”

“靠,好奇心值多少钱?好奇心管饭吗?”

她似乎被他问住了,没了动静,盛臣祎撇嘴,叼了根烟,到处摸打火机,“干嘛,哑巴啦?”

“你欠的钱我已经还了,如果你愿意见面,我请你吃饭。”

盛臣祎拿下烟谐谑:“你能查到我有欠债,怎么不知道我住哪里?”

“昨天不知道,今天知道了。”她声音里没有半点欣喜,依然保有原来的云淡风轻。

“那你还脱了裤子放屁,大清早打电话来吵我睡觉!?”盛臣祎抓狂,愤愤的狠吸一口烟,接着用力喷出来。

“中午。”

“什么?”

“准确说是北京时间11点55分。”

完全是他说东她说西,鸡同鸭讲。

“你帮谁做事?姓盛的?姓冯的?姓许的?”这个女人冷静得过分,他不禁猜测她究竟听谁指使。

“见面告诉你。”她道,“我在昨天的咖啡店等你。”

挂电话。

盛臣祎不相信她就这么掐了讯号,连连“喂喂”两声,结果怒得差点想把手机砸了!死女人,吃定他目前三餐不济,囊中羞涩,依仗自己有后台、有财力压他是不是?

老子就是不见,看她能怎么办!

小末在城市的另一边,微微轻叹,收起手机,眼睛注视着桌上的咖啡杯,银色的小汤匙反射着玻璃窗外金灿灿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蛋糕香息,带着点巧克力的甜蜜,这家咖啡店的食物着实迷人,可惜有人并不太买账。

“这样好吗?”

小末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耐心等等吧。”

乔桦是老太太派来协助小末的,负责暗中调查盛臣祎有一段日子了,对他在帝都生活的情况非常了解,不了解的却是眼前这个一脸淡定,神情飘渺的女孩。

凡事总漫不经心的样子,她难道还不清楚盛臣祎的个性滑溜得像泥鳅?稍不留意他又跑得无影无踪。其实他很不赞成替盛臣祎还债,如果他有债务的牵绊,比较好掌握,如今他无债一身轻,一有风吹草动人闪得更快。

小末十分清楚乔桦的心思,之所以没有直接找上门实在是因为厌恶跟某人玩捉迷藏的游戏。她怕自己口舌笨拙,在没能说服他回家之前,他又溜了,然后再花时间、精力去寻找,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对谁的耐性都是一大考验,而且身为盛家人,到处向人低头匍匐,举债过日子,消息万一传回远在南方的老太太耳里,估计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乔桦瞪着她往椅背里一靠,盘起手臂,她说等就等吧,事实会告诉她,这样做有多蠢。

果不其然,这天时间又白白耗费了,盛臣祎无论是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中的没现身,小末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月光洒在她的发顶,氤氲出一圈柔柔的光晕,乔桦很不客气的别过她去提车,她只是盯着马路边黄了叶子的大树出神。

上了车,乔桦用生硬的声音说:“他消失了。”搁在车头的手机悄无声息的进入省电模式,黑了。

小末侧脸倚着车窗,“噢。”还是逃了呀,真快。

“明天我去找他的朋友打探情报,你一起吗?”

“不,我在饭店等你。”

“嗯。”

隔天,乔桦跟在餐厅里用餐的小末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饭店,小末从容的填饱了五脏庙才起身出了饭店大门,拦了辆车,把捏在手里的纸条往司机大哥面前一递,司机大哥点点头,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路。

这次盛臣祎租住的地方比上次稍微好了点,小末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思忖。前头提溜着一大串钥匙的房东大妈一个劲儿的吹嘘着,说她这里交通方便,出入的人口单纯,治安也好,很适合单身的姑娘居住等等。

小末没说话,安静的一路走向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条低矮的走道不长,面对面的有四扇油漆斑驳的木门,大妈打开一间房门,扯亮了灯,“喏,你看看吧,昨天刚搬走一人,没来得及打扫,随便收拾收拾就能住,挺好。”

小末进去环顾了一圈,屋里没有窗,只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长溜用铁条封死的窄气窗,经年累月下来,铁条由锈迹斑斑变成了黑麻麻的一片,外面的光几乎透不进来,空气自然也无法流通,她甚至能闻到某人遗留的烟草味,以及一丝丝霉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