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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46)

她斜眼,“不要。”

他趴到桌上,目光迥然的盯着她,“一夜恩爱你转脸就不认账啊?”手上银制的叉子指着她抖啊抖,语气尽是惨遭爱人无情遗弃的怨男状,“你……你要对我负责!”

小末表情冷淡,若无其事的喝了口牛奶,盛臣祎收起嬉皮笑脸,眉目暗沉的捏紧刀叉,“怎么回事?”

她不语,低头有条不紊的吃早餐,桌上氛围些微凝滞,盛臣祎没了半点胃口,把盘子一推,靠在椅背上默默的看着她,思索了须臾,说:“待会儿和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我要去医院。”

“我会和你一起去。”

她知道拗不过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盛臣祎马上起身,“吃好了就出发,我在车里等你。”然后率先出了门。

他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小末就丢下刀叉,两手按着眼窝频频喘气,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两声压抑的抽泣声。

盛臣祎凝着表情坐在驾座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动不动,烟头蓄出长长一截烟灰,直到小末拉开车门坐进来他才把烟丢掉,发动车子驶离。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周围的景色好比午夜看的无聊的美国公路片,丝毫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两人均沉默的各据一方,气氛闷得可以,完全不似先前的热情甜蜜。

到了目的地盛臣祎下了车过来替她开门,小末抬头望了望眼前陌生的建筑物,“这儿是哪里?”

“民政局。”牵起她的手跨上台阶,盛臣祎简而言之。

“我们来这里干嘛?”小末一楞,定住脚步不肯再走。

“登记结婚。”他催促的扯扯她。

登记结婚?!好一个轰天大雷,小末被震得晕眩,晃了晃身子,“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娶你,而你必须嫁给我,不许反对,所有抗议无效,你要不和我一起开开心心的走进去,要不……”他一个字一个字切齿,“我、扛、你、进、去!”

小末仿佛短路停摆又突然接通的玩具兔子,霍地蹦起来甩开他转身拔腿就跑,盛臣祎朝天啐了一口,“该死!”

人高腿长的他不用一秒钟便揪住了临时倒戈的小叛徒,肘部盘过她的肩头,紧紧扣住她,“这位准太太,你的行为把你的未婚夫彻底惹毛了,后果自负。”

小末反抓着他的手臂,“盛臣祎,你不要开玩笑了,这里是大街,你嫌不嫌丢人啊?放开我!”

“哟,你也知道丢人呀?那你还跑什么跑?乖乖跟我进去。”

“不要!”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他弯下腰就要扛起她。

小末惊叫:“住手!我跟你进去!”

盛臣祎不信,侧头瞪她,“真的?”

“真的,真的。”

“行,信你一次。”他松开手。

小末拨拨头发,闭上眼睛捣匀气息,等她再张开眼,他的大手朝她伸着,她傻傻的盯着看半天没有动静,盛臣祎不耐烦的振腕,示意她握住。

小末拉升视线注视他霸道的黑眸,“为什么要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

他骄傲的哼声,“这是我的优点,不止好性 欲更重信誉,不像某些人玩过就撇得一干二净,极其不负责任。”

“……”

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盛臣祎拉着她冲进婚姻登记处的大门,迎面越过好几对刚刚领了证的新人,他们身上洋溢出来的幸福快乐感染了他,心情一扫阴霾逐渐兴奋起来,迈着大脚疾步往办理登记的柜台走。

小末被动的追随他小跑着,他眼尖的发现两张空着的座位,二话不说拽过她把她安置到其中一张上,然后对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嗨,美女我要结婚。”

chapter050

“嗨,美女我要结婚。”

盛臣祎一嗓子撂出来雷倒了一干人等,除了柜台里的办事员,柜台外的小末,旁边排队注册的男女均纷纷向他侧目,间或隐隐夹杂着低低的善意笑声。

女办事员对他好像在路边摊要碗炸酱面一样的语气颇感有趣,遂顺口接道:“嗯,您还真没找错地儿,这儿专管人结婚,恭喜。”

小末垂着头哭笑不得,盛臣祎倒是心花怒放,“谢谢,同喜,那咱这就开始结吧。”

女办事员扑哧一笑跟小末说:“你老公人挺逗的,那么请二位出示证件……开始结吧。”

盛臣祎掏出身份证的同时撞了一下小末,挤眉弄眼让她动作快,小末慢腾腾的打开包翻了翻,又慢腾腾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盛臣祎一把夺过来放到柜台上。

女办事员看了一眼他们的证件,“郎才女貌,你们两口子很般配呀,照了结婚照吗?”

“没有。”盛臣祎木木的望了小末一眼,很是懊恼自己缺乏登记结婚的经验。

“你们上那边先把相给照了,然后马上能领证。”女办事员笑眯眯的帮他们指路。

盛臣祎欣喜的拉起小末,“谢谢,待会儿见。”

小末被动的任他牵着走,到了照相的地方人很多,盛臣祎趁机替她整理妆容,认真仔细的拨顺她黑亮的青丝,掸平她衣领上的褶皱,小末立时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羡慕且嫉妒的目光,在场的女人无不称赞她找了个好老公。

盛臣祎大方的接收大家的祝福,扣着她的小手,大拇指轻划她嫩嫩的掌心,安静的站在等待照相的队伍里,活像一个快乐又心满意足的大男孩。

轮到他们的时候,摄影师指导小末的肩亲密的靠着盛臣祎坐好,充满喜气的说:“看着镜头笑一笑,新娘子不要那么酷,笑一下,甜一点……”

小末怔怔的盯着镜头,盯着盯着眼睛突然一片刺痒,大串泪水毫无预警的夺眶而出,她赶紧捂着嘴站起来,盛臣祎刚要出声询问,她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小末!”

盛臣祎朝摄影师抛下一句“对不起,我们一会儿回来”便追着前面的人影跑了,摄影师看了看留在相机里的底片,喃喃自语:“恩恩爱爱的小模样又长得好,这两位到底是怎么了?”

小末在女厕里疯狂的往脸上泼水,热的泪和冷的水交织在一起揪痛了她的心,不敢放声大哭而过多的压抑导致喉管发出“嗝嗝”的震荡声,喉咙承受不了连续的压迫火烧似的灼痛,她只有用力的撑着洗手台,拼命的吞咽,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把所有酸楚、苦涩吞到肚子里一般。

“小末,小末,你怎么了?回答我呀,你没事吧?”盛臣祎焦急的站在女厕外面频频呼喊。

小末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瞪着镜子里精神恍惚、两眼通红的自己,深深长长的吸了口气,勉强住不发抖,用正常的声音说:“我肠胃有点不舒服,想吐,你帮我去买胃药来好吗?”

盛臣祎一听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对面有药店我这就去买,你等我一下!”

“嗯,我等你。”她咬紧下唇,泪意连连……我等你……

盛臣祎很慌很慌,眼皮跳个不停,心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突地跳空一次,这种现象不是好兆头,他隐隐约约觉得将要发生些什么,小末真生病还是找借口支开他这二者之间他选择相信前者,因为他不会拿她的健康来赌,同时他希望他的相信能换来她的相信。

相信他,相信爱情,相信他们能在一起。

***

买了药走出药店站在路边等红灯,盛臣祎隔着潮水似的车流看到小末匆匆跑出登记处钻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他不禁大骇,不要!不要!不要背叛我!

平稳行驶的几辆车倏地紧急刹车,尖锐的吱嘎声此起彼伏,车轮在柏油路面上拖出一道道焦黑的橡胶印子,一个高大的男人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的横穿马路,驾驶的司机一个个摇下车窗伸出头大声叫骂,他充耳不闻视线死死的盯着前方某一点狂奔,尽管好几次他差点命丧车轮底下依然阻挡不了他前进的速度。

盛臣祎砸掉手里的药袋、矿泉水跳上车,油门一踩到底,打着方向盘风驰电掣的上路,利落的把车身切入中央车道直追那辆带走小末的汽车,一边试着拨通她的手机,没有意外手机关机了,他不放弃的一拨再拨,却由始至终传来表示机主已关机的提示语。

小末趴在椅背上看着后面某人惊险万状、险象环生的夺命追缉,眼泪扑簌扑簌的流淌……大傻子,大笨蛋,大白痴,何必呢?她根本不值得!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一秒不清楚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的,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因为害怕受到惩罚;因为害怕最终还是失去,所以她自私的偷偷爱着他,不显山不露水,默默的游近“诱饵”又理智的离开。

可是“诱饵”过于诱人,她几乎毫无招架的能力,回忆昨天的甜蜜以及今天最最接近幸福的一刻,他给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大大超出她的想象,无论她咬下这只“饵”的结局是不是毒发身亡,她亦死而无憾、死而不悔了。

盛臣祎,就这样吧,放开你的手让我走吧,我曾经指责你没有同等的付出,其实是预见到未来自己将无法回报你的深情,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前座的人冷冷的透过后视镜看着涕泪滂沱,哭得几乎昏死过去的小末,一语不发的转过一个弯甩掉了紧咬在后方的“尾巴”,接着淡道:“好了,任务完成,款子明天打进你的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