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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星河(80)+番外

可是他前天刚刚落地美国,时差没有倒好,心绪也有些烦乱,就推说,“今晚不去应酬了,请你替我回谢他们。”

迈克先前得过老板的授意,要给宁河提供舒适自在的工作环境,所以没有勉强他。宁河返回休息室,在小沙发里阖眼躺了一会儿,接着起来献唱第二场。

酒吧里的客人较之上个时段多出不少,场内几乎坐满了,场外也加开了十几桌。

宁河坐上高脚凳,话筒拿在手里,另只手抬起来,给键盘手扣了一个响指,于是听得几个简单的和弦落下。他垂着眼,开始唱《Cry me a river》。宁河是为舞台而生的歌者,深谙观众的喜好,这两场的选曲颇为应景,慢歌快歌兼而有之,现场气氛被他掌控得游刃有余。

整场演唱还剩最后十分钟时,酒吧的露天餐区突然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

宁河本来不会过多留意客人的举动,可是此时他清唱着一首舒缓情歌,全场都陷入安静聆听的氛围。唯独那个人,缓步从重叠树影之下走出,站在宁河视线余光的一角,始终没有落座。

宁河不经意的抬眼看去,隔着夜间浮动的灯火和雾气,猝不及防就见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六年了。六年零四个月,二千三百多天,艾星早已不是宁河记忆中的样子。

这六年里宁河也曾因难耐思念,在网上搜索过William Ai这个名字。可是所有的消息都停留在艾星的高中阶段,那些艾星曾经拿过的竞赛成绩、开发的软件收益、以及校园网发布的获奖信息都历历在目。

可是高中以后的艾星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宁河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入读了麻省理工大学,也不知道他投资的游戏有什么下文。艾氏集团的相关新闻里也找不到任何与艾星有关的内容。

艾星就如他所愿,自此再没有找过他,彻彻底底地远离了宁河的世界,就连一点爱过的残像也无从循迹。

宁河始终平稳的声线出现一丝明显的颤意。尽管他定定地看着艾星,艾星的视线却并不在宁河身上。

那个十八岁的意气少年曾在记忆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随着晨光闪动,又伴随夜色翻涌,宁河以为自己此生难忘。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面容冷峻、气质淬炼的男子,穿着修身的风衣,站在路灯下面,一手掩着风,一手摁下火机,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宁河几乎要唱不下去了,同在台上的乐手察觉出他的异样,以为他临场忘词,开始不露痕迹地为他伴奏,想替他遮掩过去。

远处的艾星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从唇间吐出烟雾,同时抬眼看向了宁河。

他曾是深情而温柔的恋人,用最热烈的眼神注视过宁河,给予他亲密无间的拥抱和仿佛永不熄灭的爱意。

穿越漫长六年后的这一眼,却不带任何温度,看得宁河浑身发冷,手里几乎握不住话筒。

宁河心神恍惚,在旧日与现实之间骤然失去平衡,坐在高脚椅上摇摇晃晃,强撑着唱完了一首歌。

艾星的那支烟,也差不多燃烬了。

宁河很想起身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可是艾星淡漠疏离的神色又将他钉回原位,他一点都不敢放肆搭话。

当他完成了最后几分钟的演出,座下宾客纷纷站起,报以叫好和掌声。艾星却在一片浮动的人潮里转身离开。

宁河跳下高脚凳,想去追上艾星。几个服务生抱着大簇的鲜花将他围住,对他说,“很多客人点了花送给你,祝贺你首唱成功。”

宁河被阻挡在台边不得脱身,继而有更多的礼物和鲜花涌向了他。等他再抬眼看去,那抹孤挺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此后一连几日,艾星都会在宁河唱到最后两三首歌时现身。

几乎是站在相同的位置,有时抽一支烟,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遥看着舞台中间的宁河。

宁河第一晚没能和艾星搭上话,回到宾馆房间以后想起自己当年提出分手时那种绝情又混账的做法,愈发失去勇气。叙旧这种事本就仰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宁河彻底不敢与故人相认。

最终他演变为一种鸵鸟心态,觉得隔着众人能够看上艾星一眼,就是万幸,别的什么也不多奢望了。

只是不同于第一晚登台前较为随意的穿戴,此后宁河都会用心收拾自己。他天生一副好皮囊,无意之下已是惊艳之姿,认真搭配起来愈显魅惑动人。

酒吧生意因他的驻唱而一路走高,到了周末这天几乎是座无虚席。

宁河照例等来了艾星,他选了一首经典的《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店)作为谢幕曲,唱歌时一直看着艾星所站的方向。不少宾客似乎发觉他的视线有所偏爱,也好奇地回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