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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16)+番外

“二哥没有欺负过我,可是你娘也同样没欺负过我啊!”

沈义然点了点熊孩子的鼻头,“瞎说些什么,我娘去世时,你还没出生呢。”

熊孩子不服:“我继母比我更大呢,她欺负我,你怎么不说她以小欺大。”

沈义然脸一板,道:“她是长辈,是教育你,不是欺负你。不信你去学堂问问,那个学生没挨过戒尺罚过抄写。”

沈今竹说道:“我听说人师表,是要传道授业解惑。她尽讲些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事,还要我以此为楷模行事。比如什么烈女断臂,一女子被流氓牵了手,居然砍断自己的手臂,以成全贞洁,说此女是女中典范。这是什么狗屁话?我说要是那个浑人敢牵我的手,那只手牵的,我就砍断他那只手,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别人做了恶事,反而是受害的那个自残呢?”

沈义然一愣,结巴巴说道:“因为——嗯,女子贞洁最大吧。烈女传里头不都讲这些么。”

“书里头说的,难道一定是对的吗。”沈今竹说道:“我问继母,说如果静竹妹妹的手被坏人牵了,你会砍断妹妹手,还是坏人的手?”

这熊孩子真难缠,沈义然心中为二婶婶点蜡,“二婶婶怎么说的?”

沈今竹忿忿道:“她怒了,说我不敬烈女,顶撞长辈,罚了三天的点心,抄女戒三遍。二哥你说说,她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沈义然想了半天,敷衍道:“书上的事,大人的话,你还小不懂得,等长大了就明白烈女断臂的故事写在烈女传里广为传诵是有道理的。”

沈今竹嘟着小嘴问道:“二哥哥,你是大人了,如果二姐姐被轻薄之人牵了手,你会砍断二姐姐的手呢,还是轻薄之人的手?你自己呢,被轻薄之人牵手,你剁谁的?”

“你——”沈义然气绝,“我男子汉顶天立地,谁能轻薄我!”

第6章 是真是假是为谁忙 ,不聋不痴不做阿翁

城南善和坊,乌衣巷,沈家。

门阑暮霭映残霞,对菱花晚妆初罢。沈大少奶奶王氏揽镜自照,半干的发丝松松的绾了个慵髻垂在脑后,隐约可见耳垂边有一丝白发。

沐浴后的放松惬意顷刻消失,王氏肩膀一紧,喃喃道:“嬷嬷,我也有白头发了。”

举着象牙描金竹篦、正欲给王氏通头的管嬷嬷俯身细看,笑道:“乌油油的,那里是白头发,被夕阳映在镜子里成这个样的,不信你自己瞧瞧。”

管嬷嬷拨开一小缕头发放在王氏手里,带着皂角清香的发丝缠绵的在五指间流淌,果然没有白发,王氏放下心来,摸着发丝漫不经心说道:“这几日头发涩了些,梳头时刺拉拉作响,好不烦人。”

管嬷嬷轻轻梳通纠结成一团的发尾,“夏天洗头勤了些,故有些干涩,每天涂些发油养着,半月就好了。”

王氏峨眉微蹙,“最近不喜桂花油的味道,过堂风都吹不走那股腻味。”

管嬷嬷是王氏待字闺中时的教养嬷嬷,陪着她从山东高密嫁到千里之外的金陵,一起度过半辈子的风浪,名义上是主仆,情感上像半个母女,她早就观察出了王氏的喜恶,说道:“是我亲自做的,把沉香、香白芷、踯躅花、藿香叶、薄荷叶、荷叶、茯苓香浸在木樨花油里封好,过几日滤出杂质就能得了,清香不油腻,你准喜欢。”

王氏侧头昂首一笑,“我信得过嬷嬷的手艺,就等着枯木逢春了。”

管嬷嬷忙道:“呸呸呸,少奶奶瞎说什么,你青春正好,别说那些老气横秋的话。你是枯木,那我还不成朽木了?一截扔进灶里都烧不旺的柴火。”

王氏方不提这些话,静静的坐在妆台前,管嬷嬷一下下的给她通着头,说起了正事:“二小姐嫁妆那事已经办妥了,祝媒婆搅的好浑水,明地里放水,暗地里点火,白家横竖是说不清的。今日派人去找祝媒婆这个保人赔五千两银子,这祝媒婆还真是个能豁出去的人物,先是装急火攻心,咬了舌头当场吐血,被掐了人中醒过来,又开始装疯,大热天裹着灰鼠皮裘,守着灶台烤火,悟出一身痱子,挖泥土当饭,咬着自己的胳膊说鸡腿好吃,啧啧,血淋淋的,把咱们要债的吓回来了。”

“下午和祝媒婆相好的五个官媒,结伙去客栈找白家理论去了,把那白夫人骂的狗血淋头,说天下若都是白家这样的贪鄙家族,她们做媒人的就没活路了,好心好意做保人从中说和调停,反而替她家背了一身债。白夫人自是辩驳说我们沈家栽赃陷害,几个官媒立刻顶了回去,说若不是心中有鬼,昨天扫地出门时怎么死活不让搜箱笼、还在门口装死讹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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