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事越发不知检点了。”思君似乎懒得再指责他,转身坐在绣凳上,从桌子上拾了一个玉篦把玩。
透过面前的镜子,思君看到身后的人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转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足的笑了起来,那腻人的笑容让思君全身发毛。
乌有兰缓缓走近,那眼中的温柔也越来越近,他拾起桌子上的玉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他捧着她的青丝,就像捧着无价的珍宝。
“枕霞她虽然天真烂漫,却也太不懂规矩了。”他缓缓地说道。
思君瞥了他一眼,却看到听到这番话的枕霞脸都白了。
乌有兰勾起唇角,“不过,殿下不就喜欢她这种性子嘛。”
枕霞眼睛微红呆呆地望着那个如玉君子。
思君心底嗤笑:“本宫明明说的是你不懂规矩。”
乌有兰的手又温柔又体贴,仿佛一捧温泉水划过她的秀发,他按动头皮穴位的手法又是那么的灵活,从头皮开始令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缓起来。
嗯……真是高超的技艺……就凭着这门手艺就足已当个受主君青睐的门客了。
思君舒服地眯起眼睛。
突然,一股熟悉的冰冷寒气从脊柱窜入,思君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手中的玉篦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殿下!”周围的人全都慌张地叫了起来,唯有乌有兰还算镇定地扶住思君。
思君冷着脸,摆了摆手。
“一时恍惚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你们下去摆膳。”乌有兰吩咐道。
待众婢女都下去了,乌有兰便准备扶她到内室去。
“不必。”思君似乎有些冷的抱住自己,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忧心。
即便思君自己难受的厉害,还是努力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正与之低头关切的眼眸相对。
嬴思君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似乎戳痛了他,乌有兰有些狼狈地转移视线,却是轻轻地抱住了她。
嬴思君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上面沾染的花香,问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期许吗?”
乌有兰苦笑,“殿下要冲锋,我便要做殿下的剑。殿下要休息,我便要做殿下看门的狗。”
“那你觉得自己两者做到了哪一个?”
在温暖的花香里,乌有兰却觉得身体越发的冷了,却仍不敢收紧手臂搂住怀中之人,唯恐其更加难受。
思君缓缓推开他,见他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意,点点头道:“好了,要早些去给圣上请安。”
乌有兰半跪在地上,用一方手巾小心包起断裂的玉篦。
思君看着他即便半跪于地仍然不减分毫的风骨,心中一动。
他将包好的玉篦揣进袖中,温声询问:“要我扶殿下前去用膳吗?”
思君抚了抚胸口,摇了摇头,咬着牙扶着妆台站了起来,又顿了顿才缓慢从容地朝外走去。
阳光倾泻,地面上的积水闪烁细碎光芒。微凉的空气从透风的游廊里窜入,这样细微风的触感,才让思君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身体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穿过这道游廊,便见薄云立在一花厅门外。
“殿下,膳食已经准备妥当。”
思君轻轻点头,偶一回眸发现乌有兰正立于自己身后,脸上不显,心中却吓了一跳。
这人应该是跟了自己一路,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想到这里便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青白底绣祥云纹的简单长衫却遮不住其濯濯风姿,腰间照例悬着那块红玉玉佩,有这样天姿又精通谋略,即便为了报恩,又岂能屈居于一个小小公主府?
乌有兰将握拳的手放在嘴前虚咳了几下,睫毛微微颤动。
嬴思君扶着薄云递过来的手,迈过门槛,转过一道木屏风。
花厅布置无甚奇怪之处,反倒处处雅致,所有之物看着皆贵重非凡。
雕花八仙桌上铺着团绣牡丹样式的锦缎,摆着八大碟八小碟,碗碟皆是样式相同的莹白美人瓷。
之前看到的那名圆脸喜人的婢女捻起银针,一一试毒,见菜色没有异状便退至一边,眸光不自觉地落在乌有兰身上。
有兰轻轻抿出一个笑容,仔细净过手后,便挽起袖子为公主布菜。
思君死死盯着他露出的那节皓腕,这样专注的眼神既然他惶恐又让他高兴。
“殿下若是喜欢……”有兰话还未说完,思君便移开了视线。
乌有兰神色一时有些暗淡,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于是,花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偶尔能听到银箸碰撞瓷碟的细微声响。
谁人接到圣上面见的旨意不匆匆而去,但是,思君观众人神情,似乎清河公主一直以来面对圣上召唤都是如此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