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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谈(5)

转眼夏雷震震。

那场意外,令小姐的额头破了相,留下一道一寸长的小疤,却令沈诺摔断了一条腿,足足在c黄上躺了四个月。

小姐不肯去看,许是拉不下脸许是前怒未消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最后,还是沈言来劝,说五月廿一是沈诺的生日,这会他躺c黄上肯定是没法好好过了,就带点礼物去探望他,顺便帮他庆生。

劝说半天,小姐终于心动,从c黄底下翻出个匣子来,带着一块跟沈言去了。

刚走到沈诺房门前,就听里面一阵说笑声,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透过大开着的窗子,小姐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榻旁,喂沈诺吃东西,光一个侧影,便令人神授魂消。

耳中听沈诺笑道:“幸好你来看我,这段时间来他们尽让我吃稀粥淡饭,苦死我了,想起你做的麻婆豆腐和豆瓣鱼就口水直流……”

那女人掩唇笑:“这话说的,左相家的大公子什么没见过,如今反而来谗我穷人家的伙食。”

“还真别瞧不起穷人家的伙食,白菜豆腐那要做的好,可比鲍鱼鱼翅难多了。而小月亮你的厨艺,无疑已经登峰造极。”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就是小月亮,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京都名妓小月亮。

小姐听了那名字,却是出乎寻常的沉默。沈言察颜观色,连忙掀帘而入道:“哥,我跟夕儿来看你了。”

纬帘轻扬,令得帘内的沈诺,和帘外的小姐,就那样直直的照了个对面。

小姐低眉敛目,表情静静,一言不发。

沈诺眸光闪烁,若有所思,但也最终没说话。

而一旁的小月亮,转过身来,对着两人盈盈施礼:“月亮见过沈二公子和柳小姐。”

沈言迟疑道:“姑娘怎会来此?”

小月亮还未回答,沈诺接话道:“是我让她来的。请个老朋友来探望一下病中的我--怎么?不行么?”

沈言连忙摆手:“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他没有说下去。无论如何,妓女出入相门,传将出去,终归不妥。

沈诺瞥二人一眼,转向小月亮,继续笑:“别管他们,这道鱼羹真好吃,我还要吃。”

小月亮连忙勺起碗里鱼羹继续喂,小姐终于开口:“伤筋断骨,饮食不易辛辣。”

那碗鱼羹红红的,全是辣椒,一看就很辣。

沈诺抬眉,朝她深深一笑,眸光流转间有种逼人的锐利,“真想不到,柳小姐也会关心区区在下,也不想想我这腿是怎么断的,而且我躺了这么多天,你都不来看我一眼,这会儿,装什么好心啊?”

小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气的不轻,最后将匣子往沈言手中一递,“这个给他,我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不顾人唤,匆匆离开。

沈诺凝望着她的背影,眼眸更加幽沉,沈言打开匣子,递到他面前,叹道:“哥你干吗又气夕儿?你看看她为你准备的生日贺礼。”

匣内,静静地躺着一只琉璃瓶,瓶内的液体在日照下折光粼粼,剔透幽蓝。

那是稀世难求的极品名酿。

秋叶缓缓凋零。

沈诺的伤好了,小姐却病了。

她整夜整夜咳嗽,所有的大夫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感染风寒,要潜心静养。

左相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沈言更是长陪榻前,端茶喂药,惟独沈诺,一次也没来看。

深秋后,小姐的病愈发重,痰中带血,吓坏众人。更有多舌者偷偷议论,说柳家的这个小姐福短命薄,怕是就会这样的去了。

小姐昏昏沉沉,那些话,有的听见了,有的没听见。

她在梦中依稀看见有人靠近,以为是沈言,便唤了句:“言哥哥,水。”

那人倒过水来,扶起她的头,慢慢凑到她唇边。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小姐喝了水,说了句“谢谢言哥哥”,便又沉沉睡去。

如此好几夜,那个人,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她闻见那种味道,就会觉得很安心。

小姐病得最重的那夜,在阖眼间,又感觉到那个人,于是说:“言哥哥,我快不行了,我要是死了,你可千万不要哭,叫伯父也别难过,如果有来世,我就投胎你们家,当他真正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