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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151)

可那又如何?世上恨她的人何其多,多姜月章一人也算不得什么。告诉他,她该告诉他。之后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裴沐狠狠一掐掌心,掐出一点湿润的痛意。

她竭力保持镇定,开口说:“姜公子,有件事我想……”

“什么?”他不以为意地侧了侧头,又蹙眉,“怎么脸色更差了。稍微忍耐一下,鸡汤还要过会儿才好。”

鸡汤……?

裴沐像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时,她才发现周围景色已经截然不同。刚刚在她千头万绪时,她已经被姜月章牵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此刻,她正坐在树荫下。这是一棵石榴树,燃烧般的榴花已经凋谢,枝头藏着一粒粒小小的、未成熟的石榴。

火已经生好了,石锅也已经架好,里面翻滚着清洗干净的山鸡,还有她认识或不认识的药材。

已是盛夏,可四周并不炎热。香味飘在温度适宜的风里,和阳光一起带来一种让人安心的熏熏然。

裴沐又恍惚了一下,才匆匆抓住那一丝镇定的尾巴,强笑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更要紧?”

姜月章不以为然。他忙着在另一头处理食材,只能用目光安慰她;他眼中有淡淡责备,有摆脱不去的冷淡和死气,剩下更多,却全是柔和之意。

“你若有哪里不适,便同我说。我终究是医者,便是不能即刻治愈,也总有法子替你缓解。”

“我,我……”

她这一生,拥有记忆以来,还从未有这样期期艾艾、结结巴巴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喜爱么?这份喜爱又有多深?

因为恐惧么?她又在恐惧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申屠遐是我的双生姐姐,这一句话为何说不出口?

“我……”

他注视着她,神色中的担忧益发明显。

“很不舒服么?让我瞧瞧。”他干脆放下手中的野果,起身过来,又向她折腰。他深灰色的发辫垂在一侧,几缕挣脱出来的碎发随风而动,荡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像一丝丝的乌云在茫茫雪地上起伏。

裴沐心中那些混乱的声音重新生出、纷至杳来,它们在她脑海中吵闹不止,越吵越厉害,最后――轰!像术法将山石炸碎。

她什么也不去想了。

“……没什么。”她喃喃说着,并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了他。她将脸埋进他的衣衫里,小心地闭上眼。

“我是想说,我不喜欢在鸡汤里加栗子。”裴沐轻声说。

他愣了愣,如释重负地松开紧绷的身体,好笑地拥着她:“原来是这事。上次我就发现了,你不爱食栗子。这回我换香覃来炖,不叫你食不下咽。”

她顿了顿,然后将他抱得更紧。

她活了二十四年。人生的前十六年,她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活得像一具没有自己想法的行尸走肉。接下来的八年,她在外游荡,自由自在,连迷茫也很自由。

“我其实,我其实……”

他身体微僵,语气开始有些慌乱:“阿沐,你……你哭了?”

他想来看她,但她抱他抱得太死,简直像小孩子死死抱住什么心爱的东西绝不放手。她用力咽下一点哽咽,颤声笑道:“都怪你。我其实都忘了……我原来想要有人对我好……”

他像是有些怔住,片刻后发出一声叹息。

那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分明是冷冷的温度,恍惚却又有夏日烈烈的暖意。

他声音里那一丝温柔彻彻底底地暴露出来:“阿沐,我心悦你,便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裴沐却忍不住再次呜咽了一声。她听见心中堤坝崩溃的声音,所有的良知的束缚、理智的呼喊……统统都离她远去了。

十六年。八年。二十四年。

每一天里,都没有遇见过哪个人,比他对她更好。纵然她只认识了他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可他仍然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所以,所以……

……如果,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了。

她心中隐约有人抽泣了一声。像是一个小姑娘,在很多年以前,在病痛中发出的一声无助的抽泣。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的事。她知道。

但她还是惶恐地告诉自己:只多一天。她只再多瞒他一天。明天,明天她就说出真相。

然而,当她僵硬地坐在原地,任他忍着笑给她擦眼泪,又舀来鸡汤,吹凉一勺递给她喝……

裴沐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让她异常恐惧的事实――

也许,那个“告诉他真相的明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她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是申屠家的人,她身上流着申屠家自私的、冷酷的、贪婪的血,到死都不能真正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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