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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262)

“可是……她身上的毒太霸道,又被她自己调整过,她气息一没,身体就也即刻被毒药腐蚀干净……”

“小师妹……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她的三师兄捂住脸,泣不成声。

他站在那里,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这个事实。然后他想,有个人在这儿哭哭啼啼,真是烦人。

真是可笑。忽然逝世,尸体被药物腐蚀干净……这些事,他原本不已是经历过一遍?

现在只是过去的演练重现,又有何好悲伤或痛苦的。

他便冷冷道:“知道了,你退下罢。”

她的三师兄大吃一惊,好像还骂了他一顿,又和旁的大臣吵了一架――大约是这样的吧,他记不大清了。

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安静地、正常地生活,井然有序地处理着一个好皇帝该有的日程。

他上朝、听朝臣吵架,又一个个地骂过去,然后做决定。

他批阅奏章,定期询问大小事务的推动情况,还要时刻注意国内民生、边境状况,别一不注意让天灾人祸降下,那就又是一片人间惨事。

他也不时听一听关于崆峒派的汇报,知道他们做了这件事,又做了那件事。有时他们也给他惹祸,一群没脑子的、不顾后果的、只知道沉迷于奇巧之术的匠人――唉,谁让她看重。不过那些东西,有一些确实也挺有用的。

他是如此正常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何周围的人表现得那样担心。

连那个胆怯的、没什么出息的同胞姐姐,长平公主,竟然都鼓起勇气来找他。天知道她唠叨了些什么,但最后她居然敢跟他拍栏杆,大叫说:“你这样子,对得起裴大人的心血吗!你是想让自己明天就死吗?!”

出息了,长进了。

他在风雪中回头,有点诧异:“你同阿沐相熟?”

长平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旋即又昂起头,微微颤抖着,说:“反正裴大人不会开心你这样!”

“我哪样?”他是真的有点奇怪,想,他还活着,这还不够?还要如何?

长平跺着脚,像个市井泼妇,尖叫道:“你已经在风雪中坐了一天一夜了,你要不要命――要不要命!你是皇帝,肩上担着多少人的命,你不要,他们也要啊!”

他更惊讶了:“这是阿沐教你的?倒还会关心民生了。”

他稍稍花了些心思,想了一想,想起这两年长平的确有所改变。她不去热衷于挑选丈夫,而是去打听崆峒派的一些消息,还捐了些钱、物资,给慈幼局那边。

这也是一个被阿沐影响的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觉得这个同胞姐姐忽然变得顺眼了一些。

想完了这一点,他接着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在风雪中坐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他惊讶地站起来,抖落满身冰晶碎雪。他抬起手,从头发、眉睫上,都抹下了细细的、冰凉的雪沫。旁边还倒着很多伞、披风、暖炉,这都是哪里来的……哦,想起来了,旁人要给他加衣、挡雪,都被他随手扔出去了。

眼前已经是白茫茫的世界。

本来不大寒冷的冬天,在她死后,却下了这样大的雪。

他叹出一口白气,觉得有些抱歉:“朕不是故意的。朕既然答应她要好好做下去,怎会食言?朕只是……”

他抬首,望见北风卷着冰晶,打着卷,跌跌撞撞从屋檐上掠过。是不是阿沐曾笑话过,说他的宫殿看着气派、广阔,其实还是挺寒酸的?她说下次叫崆峒派送些烧砖瓦、做雕梁的技术过来,帮他将宫殿修葺得好看些。

宛如昨日才发生的对话。

他对着被白雪淹没的世界,喃喃说:“朕只是想着她的事,稍微想得久了一些而已。”

他回到寝殿,翻出她的信,放在床头。

每天入睡前,他都看一遍。随机地挑,挑到哪一封就是哪一封,反正每一封都好看,都有她的温度。

他还给她立了个衣冠冢,天天从寝殿去正殿上朝时都能看到,回来时也能看到。种一株桃花树,不适合亡者,但适合她。想了想,他又吩咐下去,让删改一些工程,好加快陵寝的完工。那座帝陵修了很多年都没修完,他以前总是挑剔,还觉得不急,自己肯定能活很多年,现在他有点心急了。

这话吩咐下去,宫人哭哭啼啼,表着忠心和担忧。他却只觉得他们很吵。原先他说不定还要打几个人,现在他也懒得动了,就听着。

日子沉默地过着。

他也沉默地当着一个皇帝。毕竟,除了当皇帝,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没什么别的人可以成为。他再也不是一个人的丈夫,更从来不是谁的父亲;他没有父母,没有后代,只有一叠信、一个木箱,还有一座空荡荡的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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