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79)

一张林鹿被蒙眼捆在椅子上的照片，一个位于荆花路红柿花苑的定位，还有最后一句通牒：一个人过来，不许报警，林老师的生死在你手上。

再打过去，关机了。

□□妈！

叶时见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他快要疯掉了，如果林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保证自己还可以保持理智。在这一刻，他已经彻底不在乎什么凶手什么真相，什么好人什么坏人，从头至尾他都只有一个念头——林鹿不可以有事，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师哥……你怎么了？”李文鹦被他这副神情吓住，她从没见过叶时见脸色阴沉成这个样子，仿佛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叶时见头也没抬，咬着颤抖的齿关，一字一句道：“鹦鹉，你自己回警局，我去处理点事情。”

他转身就往停车场跑，一路飙车赶到红柿花苑，林鹿的车子就停在小区最深处的废墟里面，那幢楼已经拆了一半破旧不堪，门不剩门窗不剩窗，就剩下了空荡荡的一座躯壳。叶时见身上没有枪，他从地上捡了一根钢筋握在手上，拾级而上。一层层找过去，汗如雨下。

一层，没有；

二层，没有；

三层，四层，还是没有人……

“把手上的东西扔掉！”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五楼顶层传来，带着点儿激动的颤音。

是丁繁星。

叶时见闭了闭眼，手一松，钢筋垂直掉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也震得他心口发麻。他双手举过头顶，举步维艰地往上跨着：“我手上没东西，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伤害林鹿。”

一个赤手空拳都敢往歹徒堆里扎的人忽然就有了软肋，他不是第一次碰见人质被挟持的事情，但唯独这一次，他一点儿险都不敢冒。他一直不清楚自己对林鹿的喜欢有多深，可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才明白，有些爱早就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五楼客厅的落地窗早被拆得粉碎，远远望去像一个画框，画框之外依旧是废弃的楼房，显出连绵不尽的颓败荒废，天很阴沉，风从空旷的落地窗遗址灌进来，激得人不住发抖。林鹿被捆着双脚反绑着双手死死定在木椅上，他低着头，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扯了下来，但整个人无精打采。

“林鹿！”叶时见心都揪了起来，“你怎么样？”

“别过来！”丁繁星把刀架在林鹿脖子上，冲四米外的一张小桌子抬了抬下巴，“你站到那边去，别乱动，不然林老师的脖子可挨不了几刀。”

“你要是杀了林鹿，你觉得今天能活着走出去吗？”叶时见红着眼道。

“本来你也没打算放过我！”丁繁星冷笑起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想害死我，那我就让林老师来陪我！”

林鹿眯着眼抬起头，有气无力道：“叶时见，我没事，你别着急。”

桌子大概一米高，上面躺着一个扁平的纸包，前方架着一个打开了摄像头的手机，叶时见走到桌子跟前，抬眼看到了前置摄像头拍摄着的画面。

“正对摄像头！”丁繁星命令道。

叶时见攥着拳头往左边移了一步，保证桌子和自己完全入镜。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时见视线一直落在林鹿身上，“丁繁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绑架你知道吗？”

“我只是在救我自己的命。”丁繁星说，“叶警官，你很聪明，我知道你已经把章京磊的死锁定在我身上了。不单单是他的死，还有很多很多。”

叶时见无奈地看着暴走的小恶魔：“我的确在怀疑你，可是你这自爆地是不是太早了点？这回倒是把嫌疑坐实了。小朋友，做错事不可怕，但是不能一错再错。”

丁繁星对他的劝说根本无动于衷，但毕竟只是个孩子，不停抖动的手早已出卖了她紧张害怕的情绪，但叶时见却在担心，万一这小屁孩一个手抖真在林鹿脖子上剌上一刀，那他妈上哪说理去！

“丁繁星！”叶时见耐住火气，试图走出桌子，“林老师好歹帮过你，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放了他，我给你当人质！”

“我说过你别动！”丁繁星把刀紧了紧，叶时见顿时不敢动弹了，她呼吸很急，手抖得更帕金森了，“叶警官，别把我当小孩骗，我今天所有的胜算都压在林老师身上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对不对？”

叶时见脑海里冷不丁闪回那天在车上的场景，丁繁星跟他说：你看林老师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那会儿他还有些得意，因为喜欢这件事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可是现在却让人懊恼得要命。

他对林鹿的喜欢，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