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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193)+番外

郭大友在船上与孟旷和吕景石谈起此事,说道:“那一部分军火不知被运去了哪里,只知道是当成了建筑用的木料砂石被运出了城。可以肯定的是这批军火最初是不可能从外地运进城里来的,定是京城造的。也就两处地方能造,一是王恭厂火/药局,二是神机营。”

“王恭厂火/药局本就是给神机营提供火/药火器的,神机营的提督内臣也管着王恭厂火/药局。”吕景石道。

“对,所以这事儿除了神机营宋提督之外,宫里头也脱不开干系。”郭大友道,“神机营若要论真正掌事儿的,就两个提督,一个提督内臣,一个提督武臣。宋提督只是提督武臣,受内臣节制。而如今神机营的提督内臣是苏闵,司礼监秉笔太监,与陈炬之间是素来不睦。”

“苏闵……这个人还真有些神秘,弄不清楚他有什么背景,但他就是升得极快,位子也坐得极稳,陈炬不敢触他眉头,就连掌印太监张诚也不怎么能管他。”吕景石蹙着眉道,他在宫中这么些年,尤其近些年开始逐渐接触到宦官权力中心,很多事他确实有所了解,但最核心的事,他还是接触不到。

郭大友却笑了,道:“这苏闵背后的人是谁,我和罗千户已有眉目了。”

孟旷与吕景石均投来询问的目光,就听郭大友道:“就是当今圣上。”

孟旷和吕景石一脸的不可思议,孟旷直摇手表示不可理喻,吕景石也道:“陛下怎么会私贩军火给倭人?”

郭大友解释道:“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陛下对贩卖军火的事很可能并不知情,他只是要苏闵帮他敛财。咱们这个陛下你们也是知道的,自张居正首辅去世后,多少苛捐杂税可不都是从陛下这里先起来的?本来国库的银钱也被他挪入了内帑,还设了税监、矿监全国各地去搜刮,就没见过他这样爱财的皇帝。这苏闵就是靠着替皇帝敛财步步高升起来的,能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神机营,也全靠此本领。

但是苏闵应当也有他自己的盘算,他替陛下敛财,自己怎么可能不从中上下其手?时间长了,自然是手眼通天。加上他提督神机营,便盯上了神机营的军火。这军火可是好东西啊,海外的夷狄各个都愿意出高价来买。只需拉拢到宋提督,封住他的嘴,私贩军火神不知鬼不觉,再也无人能管。私贩出去后能赚不少银钱,一部分拿去取悦陛下,一部分入他自己囊中,何乐而不为?倭人早已不在沿海闹事,每年神机营的军火配额多到根本用不掉,神机营又不出去打仗,那些军火堆在库里也是浪费,为什么不卖出去换钱呢?他们大可以贩出去与葡国人、红毛人交易,只是生意罢了,谁也不会与银钱过不去,对于阉人来说,再没什么比敛财更重要了。”

郭大友最后这句话明显冒犯到了吕景石,他顿时反应过来,忙补充了句:“抱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吕景石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孟旷打着手势岔开话题,问道:那么利用小孩惊宋提督的马,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潜伏在京中的倭人干的。宋提督可能想要揭发苏闵私贩军火通倭的事,被苏闵察觉了,于是让倭人去恐吓宋提督,警告他不要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否则就会像那小孩一样,被踏于马下,头破血流。这恐怕也是倭人这些日子为何急于要把军火转运出去的原因,因为动作频繁,反倒引起了十三太保老四张东威的注意。老四手底下的稽查所管着京城九门的出入,但凡有出入异常的情况,都会报到他们那里,他会察觉到也实属正常。”郭大友道。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等等,也许还有一个可能性。我记得这个宋提督,宋法明,此人是个痴情的鳏夫,妻子早亡,也未续弦或娶妾,膝下只有一个独子,恰好是七八岁的年纪,与那个小孩一般大。莫非他们是在利用小孩惊马这件事,威胁他听话,因为宋法明的儿子就捏在他们手里。”

这吕景石与孟旷就都不得而知了,有些情报是罗洵与郭大友才知晓的,孟旷入巡堪所时间尚不长,接触到的京中官员也不全,不能做到像罗洵和郭大友那样,对绝大部分京官的底细都有所了解。

但若当真如郭大友所猜想的那般,那么这个宋提督就实在是太令人同情了。

……

四月十七日至二十日,马船自天津卫出发,沿运河快速南下,过沧州后便出了北直隶,入德州至临清,已入山东境内鲁运河段。

入鲁后,郭大友就陷入了多愁善感的状态之中,他曾在鲁地当过多年的兵,就在临清和聊城附近。恰好抵达临清当日,马船又要靠岸装卸货物。郭大友便提议下船入临清城转转,他怀旧心起,还想去看看城中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