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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153)

作者: 匿名青花鱼 阅读记录

优渥顺遂的成长环境让孟南帆始终保持着过分乐观的善意。

成年人温和的处事方式通常出于社交共识,在某种程度上反倒可以归结为与己无关的冷淡,所以才轻松地收敛情绪,得体又圆滑;但孟南帆的温柔、敏锐的感知力和旺盛的同情心却更接近于出自本能。

善良温柔的人,被人所爱,却并不是正推逆推都足以成立的公式。这种健全又简单的人生体验是多数人无从奢望的——善良和温柔在不够优越的成长环境里更可能被解读为软弱与怯懦。

看似合理的等式暗地里增设了无数附加条件,是小概率事件,也是命运的优待。

因此可以避开的风险没必要迎头撞上,幸福的人不要试图凝望深渊。如果孟南帆想要一帆风顺下去,就最好远离薛枞。

高中时期的路衡谦下了这个论断,到如今依然没有改变,但他漏算了感情。孟南帆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即使长辈们不止一次耳提面命地要求路衡谦好好“照看”孟南帆,也阻止不了孟南帆欣然栽进名为薛枞的深坑里。

即使到了现在,路衡谦也不认为薛枞的经历值得额外同情。

如果每个悲惨的人都需要得到恻隐,这个世界早就无法运转了。有人爬到高处,就有人得垫在底下,这没什么需要讨价还价的。谁都有自己的难关,硬要划分的话,大约只分为正在倒霉和尚待倒霉,此刻乐呵也只是还没遇上,谁也别急着笑话谁,更没必要无端怜悯,与其同情别人倒不如担忧一下自己的未来。

路衡谦不笃信命运但也不畏惧,他从不信什么一帆风顺,也不像孟南帆一样感恩于所得到的。路衡谦对命运始终保持着旁观的警惕。

他拥有的都是应该拥有的,可以得到也无所谓失去,感情这件事更不可能困扰到他。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会组建一个稳定的家庭,幸不幸福倒是其次,合适就行。

但薛枞是个变数,从孟南帆被莫名其妙卷进去好几次就看出来了。

路衡谦习惯于掌控,偏好提早做出准备,讨厌不安定因素。他因此警告自己也警告好友,但轨迹还是按他所担心的方向留下了,连他自己也与薛枞产生了难以厘清的纠葛。

诚然,基于事实认定错误,路衡谦从前对薛枞的评判是有失偏颇的。他承认这一点。

可是不论刻意避开薛枞多少次,都会兜兜转转地和他联系在一起。这种状况,人们普遍愿意称之为“缘分”,但路衡谦视其为风险,是应该规避的。

这是他一贯的观念,但事到如今,显然有什么早已偏离了轨道,变得棘手了起来。

桌上的咖啡一口也没碰,已经凉了,路衡谦想叫人来替他收拾,才发现秘书已经在旁边被晾了很久。

“路总。”

秘书还从没见过在工作时间心神不属的上司,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递给他。

余光瞥见办公桌上极不协调地放着张票根,边沿有些折痕和磨损,是很早之前一场已经结束公演的芭蕾舞剧。

不苟言笑的路总方才盯着看到出神的,就是这张小纸片儿。

路衡谦接过文件,把票根放回了桌下的第二格抽屉,秘书眼尖地在里头瞧见一个明显是用来存储戒指的丝绒盒子。

他胆战心惊地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正想出门,却又被叫住。

“帮我买一幅画。”路衡谦下达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指令。

秘书站在旁边,耐心等待更为细节的要求,却见路衡谦拿出手机,像是有些心烦地滑动了一下界面,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出一个号码:“收件人的电话,记一下。”

秘书把它记录下来,看了看联系人的名字,又小心确认了一遍,才问道:“是直接寄给这位薛先生吗?”

“不是。地址留我在半山的那套别墅,”路衡谦看了他一眼,说道,“收件人写孟南帆。”

秘书当然认识路总的好友,也不多问,了然道:“好的。”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送过去,让收件人签字回执。”路衡谦又道。

“好的。还有其他的要求吗?价位、风格或者是——”秘书始终没能等来路衡谦关于画作的实质性要求,也把不准路衡谦的意图,只好主动询问道。

“去拍卖行或者画廊随便挑一幅,”路衡谦敷衍地答道,“记得准时,其他都无所谓。”

“好的。”秘书很少见到路总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见他没有其他吩咐,拿起签好字的文件,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路衡谦觉得嗓子有些干,伸手下意识想要端起什么,却见凉掉的咖啡已经被秘书很有眼力地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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