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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267)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给你看一个小东西。”他用那种分食糖果的语调和心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

姚岸险险捺住晃人领子的冲动,沉着喉咙:“什么。”

“瞧。”

笪翎一根根指头释放,在闪光灯之下,他的掌心脉过一线流光,不知道的会误以为他捕了一只萤火虫。

可姚岸定眼一看,那只是一枚银色胸针,款式如瓶盖,牙齿完整,包括正中央那行法语。

“l’ivresse.”笪翎说,“有‘热狂’的意思,但在大多数时候,指的是一种酒后状态。”

姚岸蹙了蹙眉,尚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紧接着,笪翎又说了一句令他更费解的话:“把最致命的诱惑放在身边,但不给予它俘虏你的权力。”

“你想说什么?”姚岸看向他。

笪翎还是闲庭信步的模样,摸了摸金色的字母,娓娓道:“互诫会通常以此为纪念品,送给每一位离开的会员,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用意。”

“互诫会?”姚岸被一个词捉住。

笪翎也看向他,说:“完善一点,就是戒酒互诫会。”

姚岸的眼角突然一紧,旋即,一种不好、很不好的念头像一个充气球那样开始发胀。

笪翎的话像一枚轻针那样刺破它。

“这是姚见颀的。”

第162章 今夜

他第一次见到姚见颀,是在一年级的学生公寓。

提前一个月到z市只会让人更加游刃有余,联系了在这里的中国学生,约好一起去当亚洲当代抽象艺术展的志愿者,把生面孔变熟,随后是和陆续到来的各国留学生一起去海边,寻欢作乐。期间也回来过几次,无一不是倒头就睡,从未留意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

直到某天凌晨。

再一次,因为没有出租车而不得不在班卓酒吧坐了一整晚,为了打消困意,他甚至主动上台去献唱了一首《Candy Street》。

他唱:

“我的甜蜜羔羊。”

“我的圣诞甜点。“

“我的柠檬香草上的那块方冰。”

一宿已经足够耗干酒精,但他上午还有个RDV,为亏空的现金流开办银行账户。他需要醒醒神,或者干脆更醉一点,故而去翻找一周前存的3瓶威士忌。

而以上,统统在他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后化为梦幻泡影。

和大多数留学生一样,骂人时用母语是一种自然流露的乡情,他确信自己当时的确说了上百个“他妈的”,在厨房客厅以及各个房间遍询无果后,只剩最后一扇房门。

这里面有人?

在分别得到睡眼惺忪的室友同样茫然的眼神回应后,他依照基本的礼节,态度敷衍地大叩了两下房门,实际上,他本打算第三下之后就一脚踹上去。

而房门在最后一刻打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具有在这个时间段不该具有的清醒和平静的亚裔面孔。

很奇妙的,那一刻他耳边响起了不久前对着有线话筒唱的那支歌。

“有事吗?”他在异样的旋律中听见对方询问。

哦,差点忘了,他下落不明的酒精。

“亲爱的,你知道疯狂的迪兰吗?”尽管已经能从对方的毛孔里闻到,但本着与方才全然不同的目的,他微恼但兴奋地说,“这位诗人在连饮18杯威士忌后暴毙,令人惋惜,真希望你不要步其后尘。”

时至如今,笪翎仍然能记得那个夏日清早,他抬眼望去,拱形窗边泛起的晨雾的浓度,以及姚见颀说“钱放在冰箱里”时毫无歉疚的眼神。

“如果需要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冠一个开始,我想这大概就是。

“料理台总有喝不完的白啤,淡葡萄酒,他的咖啡里总是要加白兰地。

“后来酒的浓度逐渐变高,他几乎一醒来就会喝,可谁都不觉得有恙,毕竟……他看起来真的自持得要命。拿着各种类型的奖学金,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除了有外快,通常他一边喝酒也能一边工作,也不胡言乱语。

“等到失控的时候,第一个意识到的人也是他自己。”

应急灯失效的安全通道里,姚岸一步一台阶地回忆笪翎的话语。

“他尝试过独自戒酒,一个暑假,他说去旅行,别人都信了。那时我们已经合租,没办法,那模样我碰巧见着了。而且,怎么说好呢,委婉一点就是——尝试失败了。

“还是去医院,开了很多药,应该就是你在药箱里看到的那些,美他多辛啦什么,我赌他肯定藏起来了。能正常交际后呢我就替他报名了互诫会,他是不太愿意的,但我觉得保险,瘾这种东西你说不准的。

“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吧,如你所见,他还不时去帮助一下嗜酒者之类,这个徽章也一直扣在那儿,算是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