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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脚恋(15)

白纯尚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食物香气,这香气很特殊,让她顿时瞠大眼,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蒋妈圆圆胖胖笑眯眯的脸,她暗叫一声“糟了”,一挺腰想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受伤的手臂,“哎哟!”

“纯,怎么啦?”蒋妈赶紧摁住她的肩头,“干嘛乱动呀,抻到哪里痛?”

“没……没事,我没事儿!”她摇头,视线不由自主溜到蒋妈后面的男人身上。

霍梓渐一脸的无辜,自顾自的张罗摆满一桌子的保温瓶,一丝幸灾乐祸在他眼底悄悄滑过。

蒋妈见白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有点不爽,撇撇嘴说:“一直傻看什么?久了不见不认识我是谁了?”

白纯眨眨眼,硬着头皮干笑,“哪儿的话,蒋妈。”

“还‘哪儿的话’呢,我有那么可怕吗?看到我一肚子的不乐意。”蒋妈一边数落一边端来一碗汤,“昨天回老家不提前给我来个电话就算了,而且竟然在家门口伤到手,也没人进来知会我,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小漪告诉我,到现在我老太婆还蒙在鼓里。”

好你个霍梓漪,咱俩的梁子结定了!白纯在心里咬牙切齿。

“哦,是霍梓漪说的。”霍梓渐不冷不热的哼了哼,把罪过撇清。

蒋妈听了回头瞪他,“嗯,你这做哥哥的好不好意思啊?妹妹三天两头进医院,人你是怎么照顾的?”

“对不起,臣罪该万死,恳请老佛爷息怒。”说实话,对蒋妈不可一世的霍梓渐也犯憷,惟一的办法就是捋顺毛扮可怜,霍梓渐立马拂袖曲单膝认罪。

蒋妈忍着笑嗔道:“去,油嘴滑舌的臭小子。”

很难想象蒋妈只不过是服务霍家快四十年的老佣人,她和几个孩子的关系比他们真正的父母还密切。因为她记得住他们每个人的生日,知道他们每个人喜好的口味,而霍晟白惠却一无所知。

蒋妈暂时放过霍梓渐转而面向白纯,“纯,刚炖好的猪脚汤,来趁热喝。”

白纯苦着小脸,“蒋妈,能不能过会儿再喝,我不饿。”

“怎么不饿?早饭营养很重要的,不许任性,喝了它。”

“蒋妈,谁一大清早喝猪脚汤呀?太油腻了喝不下。”

“傻孩子,油都沥干净了一点不腻,吃猪脚以形补形,病好得快,乖,喝一口试试,实在不爱喝的话还有人参燕窝,给你补气。”

白纯的嘴嘟得可以挂五斤猪肉了,万般委屈的睇着杵在面前的汤匙,倔强的不肯张嘴;蒋妈也固执的维持喂汤的姿势一动不动。霍梓渐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内心一片温暖,虽说同样的画面经常上演,但就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觉。一种他一直向往的家人的感觉。

对峙了片刻,蒋妈放弃,回头吩咐霍梓渐,“你盛两碗燕窝来。”

“为什么是两碗?”白纯几乎吐血,敢情老太太想一口气撑死她啊?

蒋妈掀眉头,“你们一人一碗。”

这下换霍梓渐不解了,疑惑的问:“我做什么也要?”

“你没见你现在什么熊样?熬了一宿青皮寡面的跟鬼一样。”蒋妈狠狠斜他一眼。

霍梓渐摸摸冒出短短青髭的下巴,“噢……”

白纯闻言抬眼去看,果不其然平时俊雅倜傥的面容如今有些许蒙尘,发丝蓬松,两眼疲惫。这都是为了守护她造成的,每逢她生病留医他总衣不解带的照顾,恰恰忘了顾及自己……

“来吧,喝哪碗?”蒋妈问白纯。

“燕窝。”白纯下意识想和霍梓渐喝同样的汤。

于是两人各分一碗,一坐一躺,老老实实的喝。霍梓渐不时瞥着一小口一小口仿佛喝毒药似的白纯,笑意隐隐浮现嘴角。

两人喝完汤,蒋妈面露满意的收拾着空碗,突然问仍坐在沙发上没挪地方的霍梓渐,“诶?我说你不上班啊?”

霍梓渐耙耙头发,“再坐会儿。”

“既然要上班就别拖拉赶快走,不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么?我在这儿守着纯,你尽管放心,早去早回,晚上做好吃的咱们一起吃。”

简简单单的一句“早去早回”让霍梓渐笑逐颜开,他起来伸伸懒腰,霍地抱住身材圆润的蒋妈,一边摇晃一边嘟囔:“知道啦,小的保证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来。”

“哎哟,哎哟,干什么你,放开,老大个人了知不知道羞?”蒋妈咯咯笑,胖胖的手掌假假的拍打着他。

白纯浅笑着望向他们,在严重缺乏母爱父爱的幼年,幸亏有蒋妈给予他们无私的关爱,让他们能体会到属于家的温暖。霍梓渐或许乖张跋扈,却是兄弟姐妹中最喜欢黏着蒋妈的人。

霍梓渐临走前来到床边,轻抚白纯的头,柔声低语:“别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

白纯不说话,他叹了叹,“下班帮你买小点心,乖乖听蒋妈的话。”

蒋妈见状不着痕迹的别开脸,这两个孩子之间真是一段孽缘,注定坎坷。

……

霍梓渐的车开出医院,利落的转上大马路,瞬间加速远去,他没留意的路边停着一辆红色轿车,车上的人见他走了,抬头看了看医院大楼,手指扣动门把,推门下车。

这边病房里蒋妈扶白纯去了趟洗手间,刚走回病床不及躺好,大门洞开,白惠踩着高跟鞋得得得的走进来。

白纯涩然一笑,“小姑姑。”

白惠没应声,只淡淡的看着蒋妈。

蒋妈拿起水壶,“我去打热水。”

一会儿病房里剩下姑侄俩,白惠打开手提包拿出几份旅游指南,一甩手丢到白纯膝上,“看看喜欢什么地方。”

欧洲、澳洲、美洲各国印制的精美风景图片引人入胜,白纯随意翻看着,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小姑姑,我不会同意结婚的。”

“这事儿你做得了主?昨天你手脱臼暂时躲过一次,今后呢?断腿还是干脆断脖子?”白惠刻薄的奚落。

白纯知道她没说错,但凡霍梓渐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改主意,谁都拗不过。

“快点选一个国家,申请签证还要时间呢,你以为你有多少时间可以磨蹭?”白惠懒得啰嗦,不耐烦的催促。

“这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选择,他总会找到我。”白纯没来由的排斥。她,不想离他那么远。

白惠冷冷的笑,“别把自己想象得有多重要,他霍梓渐当真缺你不可。你不妨躲一世试试,看看他究竟会不会跟着找你一世。”

“小姑姑……”

“不敢当你这声‘小姑姑’,十年前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见了鬼的‘小姑姑’!”

她的话像淬了毒汁的针,一下扎进不设防的心头,浑身冰凉然后滔天的疼痛。白纯的眼泪疯了般涌出眼眶,大滴大滴砸落在图册上,溅开一片片水花。

白惠鄙夷的哼:“在我眼里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你的眼泪,所以省省吧。”

隔着模糊的泪雾白纯盯着对方的脸,“我从不相信妈妈背叛了爸爸,我们长得那么像,我是白家人。”

白惠脸色微变,“这是巧合。”

“这么巧?”白纯抹着泪轻声一嗤,好像听了一个荒唐的笑话,“连血型都一样?”

“白纯!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些的!”白惠扭紧手提包的袋子,严正的警告,“让你体面的出国是我先生的意思,奉劝你趁着大家没完全撕破脸好聚好散,给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

是了,霍家财大气粗,连打发个没人要的野种都这么大手笔,她应该千恩万谢才对,矫情什么呢?

白纯把一叠旅游指南一推,“我考虑几天。”

“考虑几天!?”白惠尖声叫。

“出国是大事,我当然要考虑好去哪儿对自己最好,更对得起你们出的这份钱,是不是呢?霍夫人。”白纯躺平拉高棉被盖上头,“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

白惠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有你的白纯,装得乖顺样儿迷惑男人,其实一肚子坏水!行,今天你不选明天有你后悔的。”

白纯一径沉默,似乎真的睡了,白惠眦睚欲裂的瞪了半晌,最后气呼呼的旋踵离去,开门又撞上等在外面的蒋妈,她恶声恶气的说:“嘴巴闭紧点,善人也没那么好当。”

蒋妈低着头一声不吭,唱独角戏的白惠愤恨的咬牙握拳,永远如此,无声的抵抗,让你的火气发出去毫无效应!

白惠走后蒋妈回病房坐到床头,棉被下那团凸起微微的颤抖,细细的哭声传出,她怜惜的探手推抚,“纯,我知道死心不容易,可十年都忍过来了,现如今何必再去硬碰硬?”

被子底,白纯紧紧咬着手背热泪纵横。十年,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舍弃了。催眠着自己只做“妹妹”,只要呆在有他的地方便已知足,而这么点稀薄的念想也要被剥夺,她能不能为此好好哀悼一番?莫非她卑微得彻底痛哭的资格也没有吗?

ISSUE 15 【真永远】

“别哭了纯,阿渐来了会发现的。”

这是蒋妈最后的提醒。如果被那个霸道的男人发现,他会刨根问底,不揪出缘由绝不放饶,然后意味着将无可避免的爆发一场家庭战争,本就像一盘散沙,维持着表面平和的霍家直接四分五裂再也无法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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