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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脚恋(2)

她是换季的风向标,只要季节更迭,一准患病,屡试不爽。

白纯羞愧难当,挤着腼腆的笑,不敢直视大夫,听之任之让熟如一家人的护士阿姨量体温、检查身体,岑大夫则继续调侃似的嘘寒问暖,记录病情。

背对窗口而坐的她,刺目的阳光赋予一身毛茸茸的光晕,摘下口罩不够巴掌大的脸蛋泛着病态的苍白,白得几近透明,太阳穴两边甚至清晰的浮现几条微细的青色血管,小巧的唇瓣也淡得快看不清。相形之下她的头发、眉毛和眼睫就特别的黑,衬着单薄孱弱的身子骨,整个人犹似古代水墨画里的仕女,带着些许飘渺的不真实,好像不经意间她便随风而去,不见踪影。

霍梓漪最恨这种感觉,因此他最讨厌她生病,偏偏她最爱生病,害他跟在一旁提心吊胆,无所适从。

打了针,取了药,回家的路上药效发作,白纯昏昏欲睡,却不忘警惕的看表,“待会儿随便吃点东西吧,下午有课呢。”

霍梓漪算是给她打败了,他摇头晃脑的说:“知道了,知道了,既然答应你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嗯,这倒是真的。白纯放了心,徐徐阖上眼帘,假寐。

霍梓漪从后视镜里痴迷的看着她。低垂的头部,因看诊而挽起头发,露出莹白温润的脖子,微弯的弧度,散发不自觉的纯真诱惑,紧紧吸引男人的视线,心潮暗自澎湃。

“叮铃铃……”破空而来的铃声突兀的截断了这片刻朦胧的情思,霍梓漪迅速掉转头,注意挡风玻璃前的路况。

白纯茫然的揉揉眼睛,摸索了一阵才掏出手机,听筒挨上嫩白的耳廓,软糯柔细的嗓音道:“哥?”

只一个字就让旁边的霍梓漪身体急速紧绷不已,阴魂不散,永远的阴魂不散啊……

ISSUE 02 【躲不掉】

霍梓渐挂了线,抿唇的脸上阴云密布,即使刚才传入耳膜的是他几乎听了一辈子,柔细得掐出水的恬静嗓音,他仍准确判读出其中刻意隐藏的疲惫。怒意当下淤积于胸,一为她的欺骗;二为她竟然欺骗。

用力按下一串号码,等待接通后,劈头呵斥:“纯生病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人哑了三四秒,然后睡意浓浓外加哈欠连连,完全不在状态内的慢条斯理反问道:“纯病了吗?”

霍梓渐低低咒骂了一句,反手拍上手机盖,“咣当”一声摔于桌头,人转身向窗前,鸟瞰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人和车,南来北往庸庸碌碌的奔忙。被玻璃帷幕涤过的阳光斜照,大片夺目金黄挥洒迤逦,可却无法温暖此刻他眼里的冰冷。

结束今晨重要会议后便随候在侧的闵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耐心百倍不动声色,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当空气,以免扫到台风尾,惹祸上身。

“终止对‘AOR’的投资。”霍梓渐突然发话,低沉的声线打破室内的静谧。

闵航迅速回神,点头称是,见老板许久没有下文才接着问:“那今晚的预约……?”

“换‘镇前私房菜’,订两盅大师傅特制的滋补药膳。”情绪糟糕的男人不禁眉心紧蹙,真搞不懂那丫头的身子怎么那么弱?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中招。

闵航领命退出办公室,大班桌上的袖珍传真机发出“嗒嗒”声响,会使用这台机器的……霍梓渐挑眉,斜身抻长手臂撕下打印完毕的纸张,上面列印着某人的病情报告,浏览到最下角,那儿画有一枚笔法拙略的笑脸。

知道担心的人没什么大问题,霍梓渐淡然哼笑,“这老顽童……”

前一刻还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模样,下一刻却已风雪初霁,天空湛蓝,岁月静好。整个心情放松下来的男人,悠然回座,俊颜重归自信优雅,长指摁下对讲键,“让外面那帮家伙进来吧。”

领到圣旨的闵航深深吐口气,招手示意一干久候多时,额头爬满冷汗的各部门负责人们准备觐见“霍氏”传媒帝国年轻的王者。

……

一通电话挂断两方人马反应各不同。白纯很生气的推了霍梓漪一把,“你刚才干嘛出声说我们去医院了?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吗?”

霍梓漪在心里冷笑,单纯的女人,她以为这事儿能瞒得住“他”?故意出声只想坏了“他”的计划,虽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要试试不是吗?

“我敢肯定这会儿哥已经去订了‘镇前私房菜’的滋补药膳,等着拎来逼我吃!”白纯痛苦的仰头望天。

霍梓漪笑,“岂止,我还肯定老哥通知了蒋妈……”

望着身边大男孩幸灾乐祸的笑脸,白纯软绵绵的哀叹:“不要又来了吧!”

他们三人算是蒋妈手把手带大的,视如己出,不管他们是否成年,成年多久,在她眼里他们永远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换句难听的就是废物,她便是废物中的废物。

只要得知她生病的消息,蒋妈定会携带大量数不清的号称“祖传秘方”的坛坛罐罐,浩浩荡荡杀来她蜗居的小公寓,参照一天六顿外带宵夜的标准,给她补补补补……然后她的活动范围固定于床铺和厕所,吃饱拉空就给她睡睡睡睡……每当身陷其中她总有种错觉,她从二十五岁返璞归真缩回了娘胎里。

“谁让你爱生病。”霍梓漪的话里带着点小埋怨,舍不得骂,吓吓她也好。

白纯哑然,无力的转动一圈眼球,侧头可怜兮兮的盯住俊逸非凡的霍梓漪,用独特的声音哀求:“小漪,咱们不回我家了,行吗?”

听到自己最爱动画片人物活灵活现的求助声,霍梓漪毫无招架能力,哭笑不得的回视,“你这叫变相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这么说基本代表认同,白纯想再赔个甜笑以示感谢,结果细眉一拧,赶紧捂唇轻咳,看来她还是太勉强了,病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易清除。

霍梓漪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或许真该把你交给蒋妈好好照顾几天。”

“别,千万别,求你。”白纯急了,自己都没注意的嘟起了唇。

她对他总是端着姐姐的身价,即使他和大哥差不多强势,大多数时候她也习惯事事顺从他,可却不像待大哥那样娇态毕露,任性撒赖。他只能偶尔扑捉到一两次她纯属下意识的反应,然也够他心满意足。

情不自禁抚上她纤细的面颊,“好,知道了。”

白纯闻言不敢松懈,生怕他反悔的马上说:“去CC家,快。”

“干嘛去那个人妖家?!”霍梓漪瞬间翻脸。

白纯无奈的说:“你到底看CC哪里不顺眼,人家可没得罪过你。”

CC是她所在工作室的老板,正经大名叫季湉兮。大学同窗四年、工作同事三年,她们无疑一对私情甚笃的闺蜜。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打他俩见面第一天起,仿佛天敌般霍梓漪怎么都和CC处不来。

霍梓漪轻哼,姓季的人妖的确没得罪过他,但就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会依附权贵吃里扒外的寄生虫,他由头鄙视到脚!

“没别的地方可去么?”他忍住脱口而出的“去我家吧”,又忍不住懊恼自己的胆怯。

白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遍,“还有什么地方能去?总不可能去你家吧。”

霍梓漪抠紧方向盘,故意嘻哈的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去我家?”

白纯视线缓缓移向他,一阵默默的欲言又止,遂干笑两声,捡了个最不像话的理由说:“男女有别呗。”

霍梓漪眼神蓦然转黯,他十分清楚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这个貌似无解的“迷思”,几乎从他懂事开始便一直困扰着他,他真的不懂,她和他老妈都是白家人,做什么相处得水火不容呢?有人甚至说白纯与老妈长得极像,她又是老妈最尊敬兄长的遗孤,单冲这份割不断的血缘,也不应该存在现在“王不见王”的局面。

但凡遇此他惟有妥协,有气无力,“去人妖家。”

“……”白纯扶额,疲于纠正他的说辞。

……

季湉兮打开门看见病恹恹的白纯,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凝,手掌无措的在后腰上蹭了蹭,问她:“你病了?”

“没事儿,小病。”白纯把霍梓漪手里装药的袋子拿过来展示给她看,“你知道岑伯伯的,惯性的大惊小怪。”

能怪人家么?谁敢不大惊小怪?季湉兮暗自腹诽。今天她就没有“大惊小怪”,所以被催命阎王来电“关切”,而白目的自己由于昨晚开通宵工作,正睡得云里雾里,没有答出催命阎王的问题,如无意外,她的工作室已被盯上,近日必然有灾。

“死人妖,你要堵在大门口聊天到什么时候?”满脸嫌恶不耐的霍梓漪不爽的低吼。

神智从自怨自艾中剥离出来,季湉兮偏头让路,“进来坐。”

霍梓漪的不礼貌季湉兮可以不以为意,然白纯却不可不管,她警告的瞥一眼霍梓漪,后者扯扯嘴角,态度颇为赖皮。

她有点理解CC为什么从不跟他计较,因为朽木不可雕,何必白费力气?

季湉兮的房子比白纯的稍微大一些,虽然平平都是一室一厅的套房,但在她巧思布置下,处处张扬个性。绘于雪白墙壁上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便由她亲手完成,别提还有许多妙想细节,均让人叹为观止。白纯爱极,自知技不如人,新鲜期三不五时上来蹭吃喝,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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