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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40)


樊景云稍稍思量了一下,将鲜氏王族与几大氏族的情况简单说与辰年听,迟疑了一下,又道:“从前两代单于起,鲜氏的有些贵族就有意汉化,像陆少侠的陆姓,便是由步六孤汉化而来的,王族拓跋氏的汉姓则是元,比如现在的单于拓跋垚,他的汉名就叫做元垚。”
辰年心中一凛,沉默片刻,与一旁的傻大说道:“傻大,你去那边买几个包子来吃,我有些饿了。”傻大对他二人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去买包子,辰年这才抬眼看向樊景云,静静打量他片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晓的实在太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行商。
樊景云坦然地看着辰年,答道:“小人是云西人。”
“云西人。”辰年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昨夜里救我的是你。”
“是。”樊景云应道:“昨夜里瞧到您一个人出去,小人不放心,就偷偷跟了过去。”
他这样问什么说什么,倒叫辰年有些意外,不由轻轻一哂,道:“你倒是实诚,我以为你怎么也得瞒一瞒我。”
不想樊景云听了,却是说道:“小人来之前,王爷有过交代,说只要是您问,不管是什么事,都要据实相告,决不许欺瞒您。”说到这里,樊景云停了一停,才又低声说道:“他说他曾经答应过不欺瞒您,可他却食言了,他很后悔。”
王爷,该是已经袭了云西王的封君扬了,辰年垂目立在那里,好半晌没有说话。
樊景云正要再说,傻大却已是抱了包子回来,他嘴里塞着一个,手里又另抓了两个,把纸包往辰年怀里一塞,含混不清地说道:“给,够了吗?”
辰年向着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瞧他嘴里塞得满,又忍不住嘱咐道:“你吃慢点,咱们去寻个茶水铺子买些茶喝。”
傻大呵呵笑了两声,啃着包子继续往前走去,辰年在后慢慢跟着,似是感叹般地轻声说道:“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这个世上只有做个傻子最开心,不会被人防,也无需去防人,不用想着去骗人,更不用担心被人骗。”
樊景云不知她这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正迟疑着如何应对,却听得辰年忽地发出一声极低的轻笑,又问他道:“封君扬叫你去我寨子做什么,监视我,保护我。”
樊景云答道:“都不是。”
辰年颇觉意外,侧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都不是。”
樊景云点头,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小人一直在奉命查贺家小姐失踪一事。”
辰年愣了一愣,才问道:“芸生。”
“正是芸生小姐。”樊景云警惕地往四下里看了一看,街上人虽不少,他们身边却是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又继续说道:“她前年冬天便已失踪,贺家压下了所有消息,只说她是因身子不好在外养病。”
辰年微微皱眉,道:“昨夜里,我在拓跋垚那里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和芸生极为相似,可再过去寻的时候,却是没有找到。”
樊景云道:“极可能就是芸生小姐。”
他当下就将芸生如何在泰兴失踪,自己又如何奉封君扬之命前往漠北王庭查探消息,设法得到了那灵骨的图样,然后去泰兴寻封夫人查访,得知曾有老仆在那傻女身上见过那灵骨,樊景云道:“从目前所知来看,应是拓跋垚的人觉得那傻女无法做王妃,血统一事更无法解决,这才临时决定用芸生小姐替代那傻女,把她掳去了王庭。”
自听到那“灵骨”二字,辰年便如遭雷击,她还记得,当时在清风寨时陆骁就向她问起过灵骨,她不觉声音有些发颤,问樊景云道:“你说的那灵骨,可是一枚狼牙。”
☆、第五十八章
不想樊景云却是答道:“模样像是狼牙, 不过应该是块古玉。 ”
辰年此刻面上虽还竭力保持着镇定, 心中、脑中却皆都已是乱作一团, 她面色十分苍白, 唯有下唇因之前一直用牙咬着, 此刻反而透出艳丽的红, 与那黯淡无色的上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樊景云瞧她如此模样, 不觉有些担心, 低声问道:“您可无碍。 ”
辰年缓缓摇头, 闭目停在那里站了一站, 这才能继续往前慢行, 又问樊景云道:“你怎么查到我寨子里来了, ”
樊景云没有回答, 而是委婉地劝道:“此事说来话长, 不若寻个地方, 小人慢慢说给您听。”
说完这话, 正好前面傻大也寻到了一处茶楼, 指着那地方回身与辰年叫道:“那里有处茶楼。 ”
辰年与他两个进了茶楼, 因此处已不是闹市, 楼里茶客倒是不多。他三个径直上了二楼, 在临窗处寻了无人位置坐下来。 待那茶博士上过了茶, 辰年饮了几口, 暗暗平息了一下情绪, 又瞧着傻大也灌下了几杯茶水, 这才打发他先将购买的物品送回客栈。
傻大对辰年的吩咐一向言听计从, 应了一声便抱了那许多东西咚咚地下了楼, 樊景云瞧他走了, 忽地低声叹道:“您心地真好。”
辰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道:“也得分对谁, 有的人值得我对他好, 有的人却不值得。 ”
樊景云听出她话里的不善, 不敢接茬, 低下头只做没有听见。
辰年道:“说吧, 你主子都查到了什么, 为何要到我的寨子里去。”
樊景云沉吟了一下, 这才答道:“王爷曾派人去查过您义父与陆少侠两人, 得知穆、陆两姓是丘穆陵与步六孤两个部族的汉姓, 这两个都是鲜氏大族, 参与了前阵子王庭的权势之争。而芸生小姐失踪前, 您的义父曾去盛都寻过王爷, 得知您已不在王爷身边, 他就去了清风寨。再后来, 王爷虽没能追到他的行踪, 可从芸生小姐失踪的时间来看, 却是在他离开清风寨之后。王爷怀疑, 芸生小姐既是被鲜氏人掳走, 极可能与您义父有关。 ”
辰年听到这里, 心中已是有了大概, 面上却是冷笑道:“就凭我义父与陆骁来自鲜氏, 就可以断定芸生的失踪与他们有关, 你主子倒是真敢想。 ”
“王爷也只是猜测, 所以才叫小人来查此事。 ”樊景云看她两眼, 又轻声道:“当年王女出事之时, 贺将军人在盛都, 回泰兴后曾派人追查过一个带着婴孩的男子。王爷说, 您曾与他说过父母之事, 他听着倒像是与王女和贺臻将军的情况有些相似, 若是芸生小姐真的是被您义父掳走, 那么极可能您才该是……”
他话没说完, 就此停了下来。
辰年心头一颤, 不由缓缓地闭了眼。 义父从不肯对她说亲生父母之事, 只有一次醉了酒, 才说了那么三两句, 而封君扬伤重之时, 她为安慰他, 也确把这三两句话告诉了他, 不想封君扬凭竟借着这两句话猜到那面远。
她垂眼沉默良久, 这才又问道:“泰兴可也这般猜疑到了我的身上。 ”
樊景云答道:“应是没有, 不过芸生小姐失踪后, 贺将军像是已经怀疑那傻女的真假, 暗中派了探子去鲜氏王庭, 却不知在查些什么。 ”
辰年思量片刻, 忽地说道:“你们既已知晓芸生人在哪里, 去问一问她, 不就知道到底是谁掳走了她了。”
樊景云面现难色, 道:“拓拔垚把芸生小姐看得极紧, 小人曾在漠北王庭待了一个月, 莫说见她一面, 便是一句话也没能捎进去。”
辰年不觉皱眉, “她那里联系不上, 那我义父那里呢? 难不成连他的下落都查不到。 ”
樊景云点头道:“正是, 这也是王爷想不通的地方。 拓拔垚身边倒是有几位近臣是丘穆陵氏, 但都是多年的老臣, 自王女遗孤在王庭出现之后, 就再查不到您义父的半点消息。 这也是王爷叫小人去虎口岭的原因, 想着看看能不能从您这里知晓些消息。 ”
辰年听得愣怔, 摇头道:“我现在也不知晓。 ”
他两个再无别话, 只能沉默相对。樊景云想着自己身份既已暴露, 辰年必然不肯容他继续在寨子里待下去, 便低声说道:“等送您回寨子之后, 小人自会离开。 ”
不想辰年抬眼看了看他, 却是问道:“你走了, 可能保证你主子就不会另派人来了吗 ? ”
这话问得樊景云无法回答, 只得苦笑道:“这个, 小人无法替王爷保证。 ”
辰年嘲讽地挑了挑嘴角, “那你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 走了, 不过就是由明转暗罢了, 若是这般, 还不如你继续留着好, 好歹用着还方便些。”她挑衅似地看向樊景云, 道:“你告诉你那王爷, 我谢辰年永远只是太行山里的谢辰年, 和鲜氏, 和泰兴都没关系。 我不做背人之事, 也没得什么好瞒的, 他若想知道什么, 直接问我就是, 不用玩那些弯弯绕绕。 ”
樊景云不敢接话, 只陪了个笑脸。
辰年放了碎银在桌面上, 起身离开茶楼, 樊景云是半点她的心思都摸不到, 也不敢问, 只好在后面静静地跟着。瞧着她闲逛一般去了宣州城守府, 绕着那城守府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这才回了客栈。
他们刚进门不久, 陆骁便也从外面匆匆回来, 身上竟新换了一套黑色衣衫, 衣襟与袖口处皆都绣金丝暗纹, 既显英武又显华贵, 傻大就对其嚷嚷道:“你小子不够义气, 出去偷偷买了新衣来穿, 却忘了咱们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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