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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87)


再说辰年这里,一路疾行却是漫无目的,直到天色黑透,街上也没了行人,她这才渐渐慢了下来。她知郑纶一向不喜自己,却从不想在他眼中会是这般不堪。她虽曾说过已不在意名声,可真听到别人嘴中的自己,心中难免还是焦躁烦闷。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要嫁阿策。只要他喜欢她,只要他不在乎,她就不怕。他既然肯不顾一切地娶谢辰年,谢辰年就敢为他抛却一切。纵是依旧如她母亲一般,落得个惨淡收场,她也不惧!
这样一想,辰年心绪顿觉平静许多。她心既静下来,耳目便也就聪灵许多,很快就发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一直跟随。辰年想了一想,回过身去,沉声问道:“这位朋友,你跟了我这么久,可是有事?”
片刻后,那巷子深处便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青袍男子来,恭声与辰年说道:“谢姑娘,我家主人想要见您,特命小人前来相请。”
辰年微微皱眉,问他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男子淡淡一笑,答道:“谢姑娘见了就会知道,还请您随小人出城与他一见。”
辰年冷笑,道:“你们主仆一个装神弄鬼,一个鬼鬼祟祟,连身份都不敢示人,凭什么我就听你们安排?”
不想那人却是说道:“谢姑娘若不肯去,那就请您恕小人无礼了。”
他说着就缓步向前,竟是要对辰年出手。辰年瞧那人两侧太阳穴微微鼓起,知他必是内家高手,不觉有些忌惮,故意冷笑两声,威胁他道:“我劝你还是切莫动手,第一,你不见得等打过我,第二,便是你能打过我,也带不走我。我亲卫就在附近,很快就到。”
她本是故意吓他,不想那人却真的停下了步子,道:“姑娘说得不错,主人命小人来请您,小人若是向您动手,他必定不喜。”
辰年微微有些诧异,抬眼瞧见郑纶从远处过来,这才明白这男子为何会突然变了态度。
那男子趁郑纶未到,又低声说道:“小人主人姓贺,单名一个臻字。还请谢姑娘看在他为您不远千里而来,出城与他一见。”
辰年只觉得脑子一空,片刻后才能回神。
郑纶这时已是走近,他直走到辰年身前这才停住,看也不看旁边那男子,只与辰年说道:“天色已晚,还请谢寨主回去,以免王爷担心。”
这个时候,辰年绝不会与他斗气,闻言只是缓缓点头,转头看向那青袍男子,弯唇笑道:“你家主人既是贺臻,那我就更不能出城去了。眼下正是战中,若是他扣住我充作人质怎么办?你回去告诉他,若想见我,那就进宜平来。他既然是不远千里而来,那我定然会好好招待。”
那男子微微弓腰,向着辰年浅浅一礼,无声退走。待那人身形远了,辰年这才看向郑纶,冷声问他道:“怎么?你羞rǔ我还嫌不够,非要追过来再骂几句?”
郑纶并不理会她言语中的讥诮,只问她道:“你真是贺臻之女?”
辰年冷冷一笑,道:“我是不是也与你无关!”
郑纶又问道:“你要以芸生之名嫁给他?”
第二十三章 一叶障目
辰年抬眼他。一字一句地答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抢你芸生小姐的身份。你瞧着它千好万好。在我眼中却一文不值。”
这个回答叫郑纶疑惑不解。他皱眉向辰年。问道:“为什么。”
当年那赐婚的圣旨上写得便就是贺家嫡女嫁封君扬。若真是如她所说。她也是贺臻亲女。那她用贺家嫡女之名嫁封君扬最是名正言顺。纵是封氏夫人反对。可芸生此刻人在拓拔垚手上。封氏夫人也无可奈何。
辰年是一时激愤。才会向郑纶说出自己身世。此刻心绪渐平。哪里还会与他说自己生父生母的过往。她冷声道:“这事却是与你无关。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当初你我二人成亲时便有言在先。一切不过是做给人。各取所需。你现在却出尔反尔。好似我真嫁了你却与人偷情。对你不住一般。”
郑纶心中怒气又生。“不论是真是假。你现在名义上都是郑纶之妻。不该再与王爷不清不白。”
辰年听他这般说。气得反而笑了。道:“你既然非揪住婚姻之事不放。说什么我是你郑纶之妻。那我且问你。你是否能一辈子都以我谢辰年之夫自居。便是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也克制守礼。绝不与她亲近一点。”
郑纶张口想答“能”。可那一个字都到了嘴边。却沒了勇气说它出來。就好似那是一只被他禁锢了许久的怪兽。放出來便要食人。他不能。也不敢将它放出來。
瞧他这般。辰年讥诮一笑。又道:“既然你不能。为何现在还要对我苦苦相逼。你对我任意rǔ骂。难道不是为了你的芸生小姐抱不平。你喜欢她。是大胆追求也好。是默默守护也好。你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到。同样。我嫁不嫁封君扬。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管。只是你别以为自己的感情就纯洁高贵。别人的就低贱无耻。郑纶。我今日言尽于此。日后你瞧着我是贞洁烈女也好。是淫/娃荡/妇也罢。都和我毫无干系。我也绝不在乎。”
她说完便走。再不理会郑纶。郑纶倒也沒再拦她。只独自一人站在街头。微低着头。良久不动。
再说封君扬这里。自叫人给辰年送去糕点。便料着她会來寻他。不想直等到天黑仍不见她前來。待派人过去一问。才知辰年竟是一早就出來了。封君扬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坐不片刻。便就起身往外面寻來。人刚到廊下。辰年却是从外面回來了。
封君扬微微松了口气。立在那里等她走近。这才低声抱怨道:“出去也不和人说一声。又不肯叫人跟着。还当你是又跑了。”
辰年心情本是极烦闷。听了这话却是不由笑了。道:“你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我跑什么。”
封君扬沒有接话。垂了垂眼帘。跟在辰年身后进入屋内。屋内烛火一照。他这才瞧出她背后衣衫上隐隐透出些血迹。不由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你背上怎么有血。”
被他一提。辰年这才觉出后背伤处隐隐作痛。反手摸了摸。果见指尖上沾了血迹。她不想与封君扬说郑纶之事。以免他们主仆生隙。便就答道:“不小心撞了一下。许是伤口又破了。沒事。你去叫个侍女进來。帮我重新上些药就好了。”
封君扬不动地方。只盯着她问道:“你和人动手了。”
辰年点头道:“刚才在街上转悠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就过了几招。”
“什么人。”封君扬冷声问道。
辰年淡淡一笑。道:“说了你怕是想都想不到。是贺臻派來的人。若是沒有猜错。我的身世怕是被他知道了。”
封君扬听得微微一怔。不由问道:“贺臻來了。”
“嗯。说是在城外。想要见我一面。被我拒绝了。我叫那人传话给贺臻。若想见我就进这宜平來。我定会好好招待。”她说着。又觉出那背后疼痛來。不由吸了口凉气。抬眼见封君扬立在那里不动。便就催促他道:“快去寻个侍女进來给我上药啊。待回头我再与你细说此事。”
封君扬这才似回过神來。道:“还寻什么侍女。我來给你上药就是。”
他上前來帮她解衣带。辰年脑海里却忽地响起郑纶的话來。不由摁住了封君扬的手。低声问道:“你可也觉得我言行轻浮放荡。”
封君扬闻言动作一顿。问道:“何出此言。”
辰年垂目答道:“我自小就与叶小七他们混在一起。全无男女之别。认识你不过月余便就**。与你日夜厮混。待到后來。又与陆骁形影不离。便是现在。我头上还顶着郑纶之妻名头。却又和你这般情形。岂不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水性杨花。”
“闭嘴。”封君扬轻声斥道。他伸手将她面庞抬起。与她目光相触。这才说道:“哪里有人这样骂自己的。”
辰年苦涩一笑。道:“可别人眼中。我就是这般。”
封君扬正色道:“别人怎样。与你我何干。我知道你不是。你与叶小七是兄弟情义。与陆骁是相伴之情。至于郑纶。与你更是毫无干系。你只与我才是男女之情。你我既然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本是正常。又何错之有。”
辰年知他一向能言善辩。可此刻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感动。只怔怔唤他道:“阿策”
封君扬向她笑笑。取了伤药过來给辰年涂抹。口中轻声训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混话。”
辰年用衣服护住身前。老实地背过身去。由着他给自己上药。过了片刻。却是不禁轻笑出声。道:“我说了实话你可莫要生气。当初我对陆骁也曾是动了心的。他对我很好。我曾想着等我把你忘记了。就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错。”
她想封君扬许是会气恼。说几句酸话。不想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是低声说道:“我知道。”
辰年不想他这样回答。转过头去拿眼瞄他面色。封君扬瞧她一双瞳仁漆黑明亮。灵动鲜活。不由轻笑。伸手将她头轻推了回去。笑道:“什么。这事我要记你一辈子。日后等咱们孩儿大了。我还要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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