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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88)


辰年奇道:“讲什么。”
封君扬低声答道:“就说女人都长着腿会跑。可要小心好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不见了。他娘亲年轻时候就差点跟人跑了。”
辰年闻言皱了皱鼻子。小声辩驳道:“哪有。我也就是动心了一小下下。”
身后的封君扬半晌无声。她正奇怪间。他却弯下腰來。将头轻轻抵在了她的背上。喃喃道:“辰年。我很害怕。”
辰年愣了一愣。只当他是说那时之事。不觉笑了一笑。道:“你还好意思提那时之事。一想起你那般算计我的身份。我现在都还恨不得咬你两口泄愤。”
她说着。又转回身來。与封君扬正色说道:“说到此处。我有话要与你说。阿策。你现在虽愿为我不顾名声。我却不要你落‘君夺臣妻’之名。你帮我在江南或者岭南寻个身份吧。不论是世家也好。是贫民百姓也好。只要不是贺家之女。什么都好。”
她会说出这话來。封君扬并不觉意外。甚至早在他意料之中。可他此刻听了这话。心里非但不觉丝毫欢喜。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恐慌。他怔怔她片刻。忽地说道:“就做谢辰年。我不要你换身份。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嫁我。”
辰年听得微笑。可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落泪。不等封君扬伸手过來擦。她自己就胡乱地抹了两把。“换吧。其实叫什么都不打紧。”她顿了一顿。才又低声说道:“阿策。我之前那般拧着要做山匪谢辰年。不过是因为我那时实在沒得旁人可做。”
她不想做他姬妾。眼睁睁地着他娶妻生子。着另外一个女子比她更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她也不愿回那与她有杀母之仇的贺家。顶着芸生的身份嫁于他。所以她只能咬紧了牙。做她的女匪谢辰年。他们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要挺直了脊背。做她的谢辰年。
脸上的泪怎么抹都抹不净。辰年不觉有些难为情。便就低下了头去整理自己衣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勉强控制住情绪。笑道:“你莫要我笑话。也请你容我这个任性。我也知若是做贺家女。凡事都会简单许多。可我实在是无法回去贺家。我的母亲死在那里。他们瞧不起她。他们害死了她”
她再说不下去。刚止住的泪却又涌出。封君扬依旧不言。却是忽地将她拥入了怀里。他手臂用力很大。将她搂得极紧。牵扯得她伤口都有些作痛。辰年不禁低声叫他:“阿策。”
封君扬却仿若不察。只低声说道:“辰年。我以后会对你好。你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人说凡是女子。都易被“情”之一字障目。辰年只当封君扬是被自己感动。闻言反而破涕而笑。娇嗔道:“你就该对我好。否则你我怎么治你。”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将封君扬推开。换了个话題。道:“咱们不说闲话了。快说些正事。你说贺臻怎地查到了我这里。拓跋垚只会瞒住我的身份。陆骁也不会说出。难道他有我义父下落了。”
封君扬垂眼答道:“不知。”
辰年想了目想。又问他道:“你说他敢不敢进宜平城。”
封君扬她两眼。不答反问:“你可想见他。”
辰年不觉凝眉。默然半晌后。才答他道:“我不知道。阿策。我真的不知道。他于我是个太矛盾的存在。他是害死我母亲的元凶。却又是我的生身之父。是我会一直恨着。却又永远无法寻仇的人。”
封君扬伸手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既然这般。那咱们就不见他。”
辰年却是浅浅一笑。侧头问他道:“为何要躲。他若敢來。我就敢见他。我倒是好奇他见了我会是什么态度。是与我叙父女之情。还是來痛斥我帮外人夺他宜平。”
封君扬一向能算人心。可此刻却也不由忐忑。猜不透贺臻來宜平会是什么态度。他默了片刻。却是轻声说道:“反正咱们也不想着认他。还管他是什么态度做什么。”
辰年闻言不由也笑了。点头道:“就是。”
翌日便是十月十七。辰年二十岁生辰。只是这日之后两天便是她母亲忌日。早先在清风寨时。穆展越从不肯给她庆生。后來她又独自挣扎生活。更是顾不上讲究这个。所以早上封君扬给她送了一大碗长寿面过來的时候。辰年愣了一愣。才反应过來。不由拍额道:“竟然自己都忘记了。”
封君扬笑着她。催促道:“快些吃了这面。我带你去过江去南岸玩。”
辰年微微瞠目。“去南岸。你军中军务怎么办。我昨日也积攒了好多事沒做。鲁大叔若是寻我怎么办。”
封君扬只是笑。凑近了她小声说道:“管他们。我们早早动身。不叫他们逮到。”
辰年被他的孩儿气感染。便就飞快地点了点头。“那好。你等我。我这就吃完。”
她端着面碗紧吃慢吃。封君扬却又不下去她这般狼吞虎咽。忙道:“慢些。慢些。哪里有这样吃东西的。”
辰年笑笑。胡乱地吃了那面。随意地漱了漱口。进屋换了骑装出來。向封君扬笑道:“快些走。一会儿就该有人找來了。”
她只随口一说。谁也沒有在意。封君扬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大步往外走。快到院门时。却见顺平气喘吁吁地找了來。辰年一眼瞧见。不由偷笑。捂着嘴与封君扬说道:“坏了。现在就有人來堵你了。”
说话间。顺平已是跑到了跟前。虽出封君扬眉头微蹙。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禀道:“王爷。城门那里传來消息。说是贺臻來了。”
辰年身体微微一僵。封君扬手上更是不自觉地加上了力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辰年回过神來。抬眼他。微笑说道:“沒事。他既敢來。我见他就是。”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父女相见
封君扬向她点头,应道:“好。”
他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去府门外去迎贺臻,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隐隐有马蹄声从远处而来,过不得片刻,街角处转过来十几骑来。当首的是宋琰与一个武将,四十许的年纪,眉目端凝,鼻梁挺直,下颌方正,着一身青色战袍,虽并未披坚执锐,却自带有一股肃杀之气。
辰年曾无数次想过贺臻的模样,想他该是如何的惊才绝艳,风流潇洒,才能叫母亲甘愿抛家弃国,只身相随。今日一见,他与她想象中的并不相同,可却觉得他本就该是这个模样才对。
直到府门之外,贺臻才勒停了马,坐于马上静静打量辰年。辰年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下巴,迎着他的视线,挑衅般地望了过去。
她这个神态叫贺臻有片刻的恍惚,仿若又看到了那个立在宛江边上女子,她也曾这般向他扬着下巴,骄傲而倔强地看他。贺臻眼中不由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出声问辰年道:“你叫辰年?”
辰年抿唇不答,直到封君扬暗中轻握她的手,这才沉声答道:“不错,谢辰年。”
贺臻视线从封君扬与辰年两人相握的手上滑过,淡淡一笑,翻身下马。
封君扬松开了辰年的手,往前迎了两步,向贺臻行了子侄礼,不卑不亢地唤道:“不知贺将军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贺臻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便就冷漠了许多,只淡淡应道:“云西王客气了。”
封君扬往旁侧避了一步,不露痕迹地挡在辰年身前,把贺臻让向府内,恭谨道:“请。”
贺臻瞥辰年一眼,这才随着封君扬迈入府中。
他的目光不在,那无形的压力也小了许多,辰年微松了口气,脚下不自觉地放慢几步,落在了后面。顺平一眼瞄见,还当她是有事,忙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您可有什么吩咐?”
辰年却是没事,只是心情极为复杂,听顺平询问,想了一想,便就低声问他道:“他就带了这几个人来?”
贺臻作为泰兴之主,身边带了不过区区四名扈从,就这样大模大样地进了宜平,实在是胆壮地令人称奇。
顺平闻言点头,睃了一眼贺臻的背影,压低声音,与辰年说道:“您别小看贺将军身边那几个人,个个都是高手的。”
辰年却仍是觉得费解,便都是绝顶高手,也不过就这几个人,若封君扬真的有心留他,怕也是逃不出这宜平城的。贺臻这般胆大,到底依仗的是什么?难道就凭他是她的生父?可就算封君扬不杀他,只扣下了他,对于泰兴军来说,也将是致命的打击。
她边走边思量此事,心神反倒是镇定了许多,待人到正厅外时,封君扬与贺臻两人已是在厅内落座,正在说话。辰年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坐到了封君扬下手处,微微垂目,默然不语。
贺臻那里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又转过头与封君扬继续说道:“云西王不在盛都,怎地到宜平来了?”
封君扬答道:“郑纶上表朝廷请罪,悔不该当初一时激愤杀了薛盛英,现愿意把宜平并青州之地献出以示悔过,请太后与皇上另择良臣治理。太后便命了小王前来处理此事。只是不曾想却与贺泽将军那里起了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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