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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94)


她说完,便就点着了那箭头。
郑纶抿唇,将那强弓拉到最大,手指微松,那火箭便如流星一般向着江心激射而去,正正射中最前的那艘船。船上顿时冒了火光,船舱里冲出几个人影来扑那火,当中有人高声骂道:“谁这么缺德?好生生地来点别人的船!”
一会儿功夫,那几艘船上就都亮起了灯火,顿时将船上船下照得通明,辰年远远望着,就见当中那艘船上,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锦衣公子,不想却是贺泽。
辰年曾重重打了贺泽一掌,本以为就算打不死他,也得叫他躺上个把月,不想他竟还能这般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此。辰年心中顿觉恼恨,转头与郑纶说道:“可有法上他那船上去?”
她刚问完,就瞧着有许多船只从下游逆流而上,将江中那几艘船齐齐拦下,正是闻讯赶来的江南水军。又过一会儿,就有楼船往北岸贴过来,放了小船下来接郑纶等人。
辰年此刻也不知陆骁藏身何处,就只回头扫了一眼,便随着郑纶跳上了小船。郑纶见她跟来,并未阻拦,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王爷可知道你在此处?”
辰年不敢与他说实话,便就含糊答道:“他晓得我出来。”
郑纶没有再问,迟疑了一下,却是将身上披风接下来丢给了她,低声道:“披上。”
辰年一向不在意这些小节,闻言便就将披风裹在了身上。那船甚小,又站了好几个人,郑纶微微侧头看去,见辰年就在他身侧,那披风虽裹住了她的身形,却遮不住她的头脸。月光之下,只觉她面庞皎洁,眉目精致如画,双瞳中映了江中粼粼水波,竟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不知怎的,他心中砰然而动,待自己意识到了,又不觉有些恼怒,想要将头盔也摘下来给她,手都抬起了,才意识到这行径太过刻意,便就又将手落下,重新扶到剑柄上,沉声吩咐亲卫道:“将头盔摘给她。”
那亲卫把头盔摘下递给辰年。辰年不知郑纶心思,只当他是怕自己泄露身份,默默接过那头盔,扣到了自己头上。不想那亲卫脑袋比她大了许多,头盔往前一斜,将她脸都遮住了半张。辰年伸手将那头盔往后推了推,谁知手刚一离开,正好赶上小船随波摇晃,那头盔便就又滑了下来。这一回,竟是连她鼻梁都盖住了,只留个小巧洁白的鼻尖在外面。
郑纶眼角余光将她动作俱都收入眼底,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禁翘了嘴角。
辰年无奈,只得用手扶住了那头盔,问郑纶道:“可能给我换个小点的?”
郑纶将脸绷得极紧,淡淡答道:“没有。”
说话间,那小船已经贴近了楼船,船舷上给小舟里的人放下软梯来,郑纶却没用那软梯,从小舟上纵身而起,跃上了楼船甲板。辰年本也能与他那般跳上船去,想了一想,却是怕引人注目,便就顶着那头盔,老老实实地顺着那软梯爬了上去。
郑纶见她这般,颇有些意外,不觉多看了她两眼,却是没说什么。这楼船上有水军的一员偏将,上前与郑纶见过了礼,道:“郑将军,万将军一收到消息,便就命了小将过来,现已将对方船只尽数拦下。”
郑纶缓缓点头,沉声道:“派人速回军寨通知万将军,请他派军前去保护南岸粮仓,以防敌军从陆路偷袭。”
那偏将闻言,忙就去安排此事。
辰年想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走到郑纶身后,低声问他道:“你怕贺泽是故意在此现身,好来迷惑咱们?”
郑纶回头看她一眼,答道:“不错。”
说话间,这楼船已是近了贺家水军的船只。贺泽立在船头,看清郑纶模样,扬声笑道:“不想却是郑将军在此。郑将军可是与贺泽一般,也是来赏这江上秋月的?”
第三十章 贺家之女
郑纶按剑不语,只冷冷望着贺泽,换做旁人,得他这般反应,免不得会有讪讪之感,可贺泽却似毫不在意,竟还邀郑纶过去,笑道:“我这船上有美酒,郑将军可要过來同饮,共赏江上秋月。”
他这样一副嘴脸瞧得辰年心生恼怒,只想着上前先揍他一顿再说,郑纶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然后往前迈了一步,不露痕迹地将辰年挡在了身后,
不想他这样一动,反而叫贺泽注意到了辰年,贺泽微微侧头望了一眼,虽未看清辰年的面容,却从她的身形上看出些端倪,待视线再落到她的脚上,就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贺泽便笑着看向郑纶,笑道:“原來郑将军竟是携美赏月,难怪不肯到我这船上來饮酒。”
辰年听得这话,索性伸手出去拨开挡在身前的郑纶,另只手扶了扶自己的头盔,将整张脸露给对面船上的贺泽看,冷声问道:“贺十二,你要作死,是不是。”
贺泽沒想到辰年会出现在此,微微一愣,随即面上便现出了尴尬之色,又不觉有些恼羞,沉着脸说道:“大半夜的,你來这里做什么,封君扬呢,他竟也不管你。”
辰年不想他竟会用这样的口吻与自己说话,转念一想便猜到贺臻怕已是向他说了自己身份,她不由得冷笑一声,问道:“怎么,难不成这天上月亮是你十二公子一人的,只许你江上赏月,就不许别人看一眼了。”
郑纶却是侧头看她,淡淡说道:“你与他废话什么。”
他两个这般说话,叫贺泽不由怒极而笑,他之前虽对辰年起了别的心思,可那时并不知她是自己堂妹,可以说不知者不罪,而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世,却仍是对他下那样的死手,全沒顾念半点手足之情,贺泽看辰年与郑纶两眼,嘲弄一笑,讥道:“倒是我忘了,两位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莫说半夜赏月,就是凑在一起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这一句话正正地戳在辰年与郑纶两人的心窝子上,郑纶手上发力,紧紧地握住了剑柄,辰年却已是从船头飞身而起,向着对面船上的贺泽扑了过去,她身形极快,在众人反应过來之前,人已是疾掠到贺泽身前,扬掌向他身前拍了过去,贺泽心中大惊,忙抽身后退,只是他武功本就远不及辰年,眼下又重伤未愈,勉勉强强避得过辰年这一掌,口中忙大声喝道:“贺辰年,你敢杀兄。”
不想辰年这一掌却是虚招,只是另一掌迅疾扬起,“啪”的一声扇了贺泽一个响亮的耳光,贺泽何曾当众受过这样的羞rǔ,不觉大怒,一时竟连生死都忘了,只大骂道:“贱人,你,。”
他话未骂完,辰年抬手就又是一个耳光,寒声道:“你骂我一句,我就打你一耳光,我倒要看看,是我先受不住你骂,还是你先受不住我打。”
贺泽的亲卫从四下里扑杀过來,欲要來救贺泽,郑纶见状,便也飞身过船,将剑搭于贺泽肩上,冷声道:“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先杀了贺泽。”
众人皆惧郑纶威名,一时均不敢妄动,
贺泽被辰年连扇了两个耳光,不觉惊怒交加,只死死地盯着辰年不语,
辰年却不怕他,抬眼漠然地看贺泽片刻,忽地与郑纶说道:“我觉得他不是要偷袭江南粮仓。”
贺泽闻言,心中不觉一惊,目光微闪,
辰年瞧他神色,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便转头与郑纶说道:“他若真是有意偷袭江南粮仓,不该这般招摇东來,把大伙视线都引到粮仓去,我猜他可能是故意引你出來。”她停了一停,又去瞥了贺泽一眼,忽地问郑纶道:“你营中防备如何,可莫要中了他的声东击西之计。”
郑纶面色微变,寒声问贺泽道:“当真。”
贺泽讥诮一笑,道:“不错,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些,我骑兵已经暗中登岸,再有个一时半刻,就要杀入你的营中。”
郑纶不想自己竟中了贺泽的调虎离山之计,心中极为恼怒,掌中长剑往贺泽颈上一贴,已是起了杀意,
这个时候,江南水军已经将敌船皆都控制住,便是贺泽所在的这艘大船,也被几艘战船用长勾牢牢扯住,那水军偏将命人在两船间搭了木板,大步走过船來,向郑纶禀报道:“郑将军,敌船十艘,皆以被我军制住。”
辰年听得心中一动,与郑纶说道:“你先莫要着急,我有个法子,倒是可以叫他悔不当初。”
她这话引得郑纶与贺泽齐齐看向她,只不过一个是疑惑,另一个却是惊疑,辰年笑了一笑,道:“他既然去偷袭你的军营,咱们就去偷袭他的水寨,反正这里有他贺家水军的战船,不用白不用,不如多装些干柴枯糙回去,一把火点了,顺便烧了他的水寨,我倒要看看,沒了船,他贺家水军还怎么回去。”
郑纶还未说话,贺泽已是忍不住咬牙说道:“贺辰年,别忘了,你也姓贺。”
“我不姓贺,我姓谢。”辰年淡淡说道,
贺泽却是冷笑,道:“你当你不认这个姓氏,你身上流的就不是我贺家的血,你就不是我贺家的女儿了吗,你占尽了我贺家的好处,竟还有嘴说自己不姓贺,你若不是姓贺,你当封君扬会这般对你,你若不是姓贺,叔父怎会与他妥协,放弃这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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