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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162)

云意笑一笑,没答他这一句,转而去看他怀里被养得两颊通红的小男孩,或许是自小跟着母亲的缘故,相较满地乱窜的同龄孩子而言,他显得羞怯胆小,更不敢与她对视,只匆匆瞥过一眼便低下头去,紧紧靠在陆晋肩头。

而陆晋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褪,见云意看恩和看得入神,便抬手颠一颠手臂上的小男孩,让他坐直了,哄着孩子说:“快叫阿布格额格其,你看她,是不是跟仙女一样好看。”

叫姑姑不是叫额吉(阿妈)吗?云意挑眉,不动声色。

恩和顺着陆晋的眼神望向云意,只一眼便扭过头逃开,一双小手环住陆晋肩膀不放,不知是怕生还是单单害怕她一人。

云意自腰间解下一只慡脆滴绿的玉佛牌,“头一次见面也没能准备些什么,听你名字本就是取平安祥和之意,这佛牌恰恰应景儿。”这就要递到恩和手里,可惜孩子不买账,偏当她是吃人的精怪,死抱着陆晋不肯撒手。

陆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语带责备,“臭小子扭捏什么呢,快道谢。”

恩和极其委屈,不明白为何对他千依百顺的朝鲁阿爸会为了个披着人皮的妖精呵斥自己,当即便呜啦啦扯着嗓子哭起来,原本为着篝火热热闹闹的族人也都转过头来看,多少人乐得看戏,多少双眼睛等着下文。

玉佛在云意手里已染上温度,带着涔涔的汗,滚烫。她看陆晋,陆晋却只顾着哄孩子,没将她的窘迫与无奈收在眼底。

苏日娜爱子心切,嘴里一连串的蒙语问的怎么了怎么了,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眼睛里只容得下陆晋。

苏日娜将孩子从陆晋手里抱回去,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恩和怎么了,告诉阿妈,为什么哭?”

陆晋有几分无措,“小家伙胆子小,跟外人说几句话就吓得要哭。”

外人?

两人说的都是蒙语,又快又急,而云意仍旧装个听不懂的模样,保持着一贯的笑模样,冷眼看他们父慈子孝,合家美满。

等孩子的哭声不再如先前刺耳,这两“夫妻”才想起眼前还有一个被晾了半晌的人,好在她自始至终都陪着笑,识时务、会做戏,才不令场面尴尬难堪,无法收场。

“夫人……”她cao着一口艰涩的汉语,上前一步同云意说道,“恩和是小孩子……他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云意开口,陆晋便抢先一步替她和解,“好了好了,几句话而已,闹成这样干什么。恩和快看,纳尔德要和查干比射箭,不想去看看谁赢谁输?”

恩和止住眼泪,身子向陆晋这一方倾斜,张开双臂,要抱。

陆晋倒是没想其他,一把将孩子接过来,抱去人群里看热闹。没料到回过头来赠给她抱歉目光的是苏日娜,仅在这一个瞬间,在云意眼睛里,她神采焕发如豆蔻少女,毫无遮掩地以一种隐晦而嘲讽的方式,昭示着她的胜利自得。

云意低头将玉佛递到德安手里,勾了勾嘴角,轻嘲道:“有意思……”

“殿下……”

“嗯?”

德安试探着问,“要不还是回帐里吧。”

云意答,“不回,为何要回?看看热闹也好呀。”如此再往人声鼎沸处去,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查干与另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真因着哄小孩儿的一句话而拉开架势,漆黑不明的夜空下比准头。

陆晋见她来,忙不迭挥手招呼她坐到身边来。而他膝头照旧坐着幸福满足的恩和,另一侧自然还有为了照顾孩子勉强落座的苏日娜。这一日谁也比不上他得意,衣锦还乡,满载;旧爱新欢,满怀。

云意淡淡瞄他一眼,侧过身去与满头白发的老族长格尔木闲谈,或许是经历得多,无论是战事还是商户往来,与汉人打交道频繁,老人家汉语说得极好,只有少数几个词需要她专心去猜。一时间自咸通年间两地战乱,到玉庆初年的灾荒大旱,无论关内关外、汉人蒙人,老百姓都是连片饿死,民不聊生。再而说起关外生活的头一件大事,即是盐。汉人商贩没良心,一袋盐能抵一两金,灾年更是往上提价,管你是死是活。

汉人活不下去好歹有官府开仓赈灾,糙原上没得吃便只能献给长生天,随风去。

陆晋未透露她身份,云意便撇开立场只管顺着他说,没过多久便已结成忘年交,欲以知己之礼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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