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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163)

到陆晋片下油汪汪的烤全羊,先喂过恩和,正要连着小刀送一片给云意时,却发觉身边空出了半个座,原来她整个人都已经偏向格尔木,两人一言一语不曾停过。他“哎哎”两声,没人理,自讨没趣,只好张嘴喂给自己。

再看眼前,娜仁托雅在热闹与欢笑中献出一舞,回过头来找她的朝鲁叔叔,却瞧见他心心念念只望着汉女背影。气不过,上前来出言挑衅,“额各期也来跳一曲,糙原上能跳舞的女孩儿才是最美的花,额各期不要害羞呀。”

云意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娜仁托雅觉着这人半点面子不肯给,越发要拉她出来,一赌气便伸手去拽,当即让德安握住了手腕猛地甩开,厉声呵斥道:“放肆!好大的胆子,敢对殿下不敬!”

娜仁托雅听不明白,只晓得受了欺负,要去找阿爸、找朝鲁叔叔诉委屈。

没等陆晋说话,云意已伸出手来,由德安扶着施施然起身来,带着笑,冷冷分给娜仁托雅一眼,便侧过身去看老族长,“舟车劳顿,着实乏得厉害,云意这厢先行告退,还望族长见谅。”

“哪里哪里,身体要紧。”

云意微笑颔首,再不看陆晋一眼,转身便走。

他远远喊上一声,要跟上来瞧,被云意一句,“你不许过来!”钉在原地,场上能听懂汉语的再没一个敢出声。

回到帐中,云意问德安,“玉佛呢?”

德安从袖中取出玉佛来,递到云意身前。

“扔了——”

“是。”

她再问,“我记得你干爹身边原有几个特能孝敬的大盐商,北边如今还有人走动么?”

德安道:“有的,奴才记得有个叫王进原的,就是做南北买卖。”

云意道:“回头让他抽空走一回特尔特糙原,给几袋子盐把方才那个娜仁托雅买回去,事成支会你干爹给他讨个官职,多往关外走动,往后有的是好处等着。”

德安垂下眼皮,应道,“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第84章 假装

八十四章假装

齐颜部位于京师与乌兰城之间,北边正对北元蒙人,位置特殊,战略上敏感之极,应为兵家必争之地,换个说法,则是多灾多难夹fèng求生之所。

因而在此地生息繁衍的齐颜人性坚忍、勤而善,虽不与北元为舞,却也撇不开身上蒙人血缘,歌舞骑射生成本能,马上马下风姿绝艳。

云意就是听着这样绵长悠远的歌声,缓缓梳着发尾,静静入了神。头一次,她羡慕起陆晋,茫茫人世间,苍苍岁月里,尚有一处净地,一个遥远故乡,可用以期盼、怀想、憧憬,以及在茫然无措或走投无路时逃避藏身。

而她的家乡成废墟一片,高高宫墙再也筑不起寂灭的心房。

他们欢笑,他们起舞,他们歌唱,而她在喧天的热闹里陷入前所未见的孤独,无力感像是漆黑浑浊的水,一点点将她湮没,一寸寸逼她窒息。在灭顶之前,她留着最后一口气令红玉与德安退出帐内。

帐中只剩下她一人,深入骨髓的孤独令人无法呼吸。她坐在妆台前,攥紧了衣襟,眼睁睁看着西洋镜中苍白脆弱的女人慢慢被命运击碎,她灰败、凋零、急促喘息。

他们在唱什么?特尔特糙原的花朵,美丽的琪琪格,天上明月地上溪流比不上你璀璨笑容。

眼泪无声低落,一颗颗坠在红木台面,化开,再化开,分流四散,各自飘零。

她被莫名袭来的疼痛折磨,疼得蜷缩了身体,低伏在妆台前,佝偻好似一瞬间老去,留人间一具枯槁干涸的身体。

自始至终她没发出半点声响,因此疼痛益发剧烈,伤口更显深刻,她的痛苦无法弥合亦无人可诉,孤独似阴云笼罩,如影随形。

“都站门口做什么?你们主子呢?”

“殿下嘱咐要一个人待会儿……”

“让开,还拦上爷了!”

云意听见声响,早已经擦干泪,洗过脸。除却眼眶微红,声音浑浊,再没有其他破绽。

陆晋不顾阻拦撩开帘子走进帐中,云意的发尾已然梳通,略侧了身子轻声问:“都散了?”

“散了。”他懵懂中已觉出不对,无奈慧根不具,参不透女人海底心。

“那便歇着吧,我叫红玉绿枝进来伺候。”她站起身,绕过陆晋,没能给他多一分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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