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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234)

他微微笑,嘴角牵连出一道笑纹,透漏出时光的残忍,“能让殿下一辈子任性,是微臣毕生夙愿。”

她踏上马车,没能忍住,挑起车帘来与他说最后一句话,“冯宝儿,你说人生怎么总是这样苦?”

冯宝说:“习惯就好。”

“你这人,什么都能习惯。”慢慢放下帘子,慢慢远离故土,“走了,保重。”

“殿下保重。”

车夫扬鞭吆喝,两扇雕花小木门紧闭。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忍耐,冯宝孤身立在原处,看车渐渐远,天渐渐亮。

是寒风吹伤了眼睛,红通通仿佛染了血。

出了承安门一路向南而行,管道上似乎又多出一列人马,分两队紧紧护着马车。

她对这些早都失去兴趣,孤身一人闲坐乏味,这才想起沉甸甸压手的黄花梨木匣子。打开来看,全是银票珠宝,及江北良田宅地。

展开来一张张看过,又再一张张放回匣子。她始终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发现匣子底在宝石珠串中并不起眼的一对珍珠耳坠,做工简单,根本不似宫中之物,然而忽然间情难自已,她弯下腰掩住嘴哭了起来。

回想过去,这又是许多年前的故事。那时候姊妹们凑在一处玩笑,偏有人掐尖要争头筹。一个个摆出阵仗来,要么写诗作画,要么穿针引线。云意那时候还小,窝在后头什么也不会,光捡了几颗珍珠串串子玩儿。

顾云音那时同她说,这玩意儿她能做成耳坠子,连着金穗子、红宝石,可比光串起来好玩儿。

云意当即央求她,可千万记得做好了给她一对。

这事情到后来谁也没去记,却没料想她到到今日才拿出来。

或许是,或许不是,她没来由地想起旧事,大约也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哭上一场。

前一日顾云音与冯宝说到最后忽然感慨,“小六儿小时候可真是粉雕玉琢一般惹人爱,怎么养到大反而让人头疼,固执的像头蛮牛,怎么着都拉不回。”

冯宝放下茶盏,但笑不语。顾云音继续说:“那匣子东西送到她手上,可别说是我给的。”

“怎么?”

“只愿她恨就恨个彻底,倘若是进退维谷,反而更苦。”

冯宝道:“殿下是善心人。”

顾云音自嘲,“我是哪门子的善心人,不过是看在天底下也就剩她这么个妹妹,不忍心罢了。到底毁了她一桩姻缘,她要恨我也是应当。”

“往后……殿下有何打算?”

“打算?有什么可打算的,横竖我是活不成了。身后事谁又在乎?倒是冯大人,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金屋藏娇,必定是舍不得死的。”

冯宝笑了笑,没再言语。

马车缓缓驶向沅江,路上大约折腾了十几日,云意才顺利走到泽口。毫无意外的,她在渡口落车,于曾几何时处心积虑想要南逃之地见到一身戎装的贺兰钰。远远,他在曾经失去她的老旧渡船边,朝她微笑颔首,张开双臂,“过来,让表格称一回,掂量你是胖是瘦,还够不够格叫六斤。”

没等她回应,他已堂而皇之地在零散守军面前抱起她,玩笑说:“瘦了,看来六斤要减一斤。”

一切仿佛回到原处,她不曾伤心过,他依然是她亲近的兄长。

只不过,他的心变了,她亦然。

☆、第121章 苦寻

一百二十一章苦寻

贺兰钰在她挣扎之前已率先放手,皱眉望着她憔悴的脸,一身荆钗布裙将身世掩盖。

他心疼,拂开她鬓边乱发,轻声说:“行军在外万事都要将就,但好在一早知道你要来,好吃好喝的通通备好,就等你去。”

她正要开口拒绝,他已欣然道:“等了你这么些年,总不会连一顿

饭都不肯赏光。”他语带双关,让她没办法说不。

他便领着她往将军大帐里走,战事将近收尾,此处已非前线。诸多并将各守其职,并未见战火纷飞的激烈,更像是战后的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贺兰钰的营帐里熏着香木樨香,扑鼻来一阵沉郁内敛的芬芳。内里陈设简单但又及其讲究,许多都是都督府用惯了的老物件,绝没有一个是随手捡来充数。不似陆晋,打起仗来什么也顾不得,休息在家什么都是紧着值钱的来,至于那些个茶壶茶杯有什么道理,他从没那个闲心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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