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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235)

桌上仅有一两万ròu臊面,哪里来的一桌宴席,他又在哄人。

贺兰钰说:“瞧你,瘪嘴做什么?我这是想起来,早些年你总看着这些粗糙小食馋嘴,宫里管得严不让碰,你总要闹一回。”

她站着发愣,他抬眼看她,轻笑道:“总不至于,你我之间连吃一碗面的缘分都不剩。”

她咬紧下唇,在原就苍白的嘴唇上留下深深的印。等了许久,等来他一声长叹。

她最终落座,看青瓷碗里汤清油亮,手擀面不粗不细劲道正好,ròu臊肥瘦相伴两两相宜,又与酱料纠缠在一处你我不分。溢出的汁液,一分与面汤糅杂融合提起一口浓香之味,一分自成一派孤芳自赏。最后撒上细细的葱花,为略显单调的色泽添一处盎然新绿及扑鼻浓香。一碗面做出十分味,不经十几年雕琢,任是天赋过人也端不上桌。

但这些与她而言,终究是浪费,连日来食不知味,她几乎怀疑自己早已经没了味觉,废了舌头。

贺兰钰看着她,亦不动筷,“吃不够表哥这里还有。”

在他的注视下扒拉两口,到最后实在挨不住,不争气地连串落泪。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等她哭完。

她抽噎着问,“陆晋……陆晋他到底怎么了?”

贺兰钰没能留情,开口来,以平实的字句讲最残忍的话语,“箭是我射的,正中胸膛,再落于马蹄之下,他没命活。”

“不,他不会死!”云意倔强地拿手背抹着眼泪,抽噎着反反复复叨念,“他答应过的,他会回来,他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他不死,落马的就该是我。”

最残酷的谜底被揭开,谁也不忍心多看。

云意低下头难过,却必须忍耐。

贺兰钰长长叹息,莫可奈何,“在你心里,我终究是及不上他。”

她答得笃定,“在我心里,他不必与任何人比。”顿了顿,提上这一口气,继续说:“表哥就是表哥,我对表哥的情义,这些年从不曾变过。”

“不巧我的情义变了,我再不要与你做表哥表妹。”他捏紧了拳头,按耐住胸膛里翻滚上涌的心绪,面无异色,但心有异念。“人总要争上一回才能甘心,如今他死了,你还是不愿意?”

面已凉透,再闻不到ròu臊香。他习惯性地右手搭在膝盖上,放松又再合拢,“冬冬没消息,德安被你安排去了哪里,找个清净地带着冬冬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你——谁是你内应?”

“这人你永远也猜不到。”他淡然一笑,瞬时间花开满地,落英不停。老天如此不公,有人天生俊美无双,一颦一笑可动天下。

又调侃,“若是你点头应下,成婚之夜告诉夫人也无妨。”

云意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要什么公平,我只要你。”他执拗地与长辈作对,与天下作对,要他放手,他不甘心。

她摇头,仍是拒绝,“我这辈子已许了他,再给不了旁人。”

贺兰钰根本不信,“你难不成还要为他守一辈子?连姑母都已经梳头改嫁,你又何必拿着个来搪塞我。”

“你说什么?”

“姑母与冯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可她固执得令人头疼,始终要紧一句话,“我要去找他,你将我关起来,我也一样要去。”

他低下头望着她紧紧攥住衣角的手,苦笑不止,他奉上一颗心,她不屑一顾。“你放心,即便你不答应,也还是表哥的六斤,你我之间往日情分总还是在的。”

“那……你答应让我走?”她手上用力,攥得指节发白。颤着声儿,试探着问。

贺兰钰道:“你我相识多年,表哥几时为难过你?然而即便放你走,天地广阔,你这傻姑娘又能到何处寻人,何时才肯罢休?当时双方数万人马集结泽口,主将落马,当即兵荒人乱,他要么死于铁蹄之下,要么葬身于沅江之底,绝无生还之机。”

云意也不与他争辩,“我只求安心,夫妻本是同林鸟,我舍不下他。”

“你看着圆滑,内里却固执得如同一只小牛犊。我拦不住你,更不想强留。不过你答应表哥,找过了,死心了,记得还回都督府来。”他为她添一杯茶,不曾错过她眼底稍纵即逝的狡猾,“不然我只好去找德安。这些年你藏人的法子还是老一套,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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