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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99)

云意面无表情,“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做妾。至于宝图,他若许我正妻之位,交予他也无妨。”

肃王神魂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隔壁偷听的陆寅喜不自禁,立誓许诺有何难,哪个男人不曾毁约?指天誓日发个誓给谁听,老天爷可没空管你。

接下来的话倒不必听了,这两兄妹谈起故国旧事,抱头痛哭,都是无用之言。

小孔中漏出的光转向黯淡,低低一阵脚步声。云意与肃王交换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肃王适才收了眼泪,低声道:“王府有密道,陆晋托我带话,明日子时,自有援兵相救。”

不想,等来的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对方审视目光。云意静静看着他,问:“陆晋许了你什么?你竟对他如此尽心?”

“他可保晗儿一世平安。”

“国破家亡,人心不古,他又如何可信?”

“听其言观其行,如若世有枭雄,则非陆二莫属。”

云意不悦,讥诮道:“什么枭雄英雄,三哥,别忘了你的身份!”

肃王难得正色道:“天下三分,南京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江北,贺兰家虽兵强马壮,又有五弟坐镇,但到底,贺兰钰缺一分魄力,既非开国之臣,更难成开国之君,而陆晋,云妹妹,我不信你心中不曾想过,他有惊世之才,开疆拓土不在话下!”

“你……你何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她固执己见,不能苟同。

肃王却难得地坚持,“云妹妹,睁大眼看看吧,哪还有什么国,哪还有什么朝廷社稷,天下早已经不是顾家的,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她心中大恸,不由得闭了眼,将涌出的泪全然逼回眼底。“不必他来救,你跟他说,即便他战功累累,也改不了混杂的血统,低贱的身份,远比不得他大哥。将来若陆占涛拥立有功,王府也轮不到他来承继。嫁给陆寅本就是委曲求全,更何况是他?你教他收收心,别再痴心妄想!”

“你——”

“我如何?”

“这都是你的真心话?”

“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三哥回去吧,这样的光景,本就难熬,何必来管他人闲事。”

原本就该是肺腑之言,他配不上她,世人皆知。但当真说出口,却留的满口苦涩,也不是痛,也不是难舍,竟然是挣扎与犹疑。

她恨她自己,也恨陆晋,他害了她,毁了她,令她偏离轨道,蓦然远去。

肃王无言相对,只能沉默。忽而握住她双手,沉沉道:“你素来聪颖,你要如何,三哥都无话可说。只求你,千万保重。”

云意粲然失笑道:“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要慷慨赴死不成?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比谁都快活。”

“保重——”他用力握她的手,似诀别,因他与她心知肚明,乱世一别,恐怕经此一生再不能相见。

“哥哥也是,千万保重,这世上云意也只上下三哥与五哥了。”

痛到心头还须微笑,微笑,是最美的离别。

次日一早,陆寅兴高采烈地来与她饮茶。着急呈表他对美人的拳拳之心,一套套老掉牙的说辞都是早先对徐氏说过,对程了了亦背书一般诵读,还有里里外外娇妻美妾无数。今生今世还没过完,先许了来生来世,再不成就是三生三世,听的人双耳滴油,耳后起茧。

云意却还需陪着他演下去,装出个娇羞模样说:“那图是我救命的东西,怎能轻易予人?除非……”

眼珠儿一转,灵得好似山间狐。勾得人口干舌燥,只差豁出去扑上来,要了卿卿性命。

“除非什么?”

“除非……”还要卖关子,拖长了音,笑盈盈逗他。

陆寅等的不耐,趁这机会一把握住勾了他半晌的雪白柔夷,这一时得了满足,心底里无比熨帖,还记得方才追问的是什么,早已经浑然忘我,眼睛里只剩下她了。

“心肝儿,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还要除非些什么?真要等我将心挖出来送予你验上一验?”

云意掩嘴偷笑,弯弯红唇似桃花米分嫩,声音也娇,吐出来每一个字都沾着蜜糖,“除非你立誓,得了宝图,必要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娶我过门。”

陆寅欢喜得魂魄都要跑出天灵盖,冲到云霄浪一回。从前与徐氏的山盟海誓立时跑到脑后,从来只见新人笑,更何况这“新人”带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好处,那糟糠妻也就只能“大肚让路”,退居幕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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