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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25)

她心中弥漫着莫可名状的安宁,醺醺然直犯困,却又执拗地不肯闭上眼睛。

“下雪了啊……”她轻叹,窗薄简陋,屋子里能得见呜呜风声,又静,仿佛与世隔绝。

陆满捏了捏她纤长指尖,垂下头的弧度刚刚好,如果有笔有纸,她一定要将眼前这幅图画下来,日日在橱窗中展示。陆满眨眨眼,同她说:“明天是元旦,宁微澜,新年要来了,你又大一岁。”

要谢谢陆满,嘴下留情,换做第一次见面时的交情,他一定说,恭喜你,又要老一岁。

“噢,我先睡一会,你看着时间,要倒数再叫醒我。”其实她哪里睡得着,只觉得中了毒,陆满墨色的眼瞳里,她已无处可逃。

昏昏沉沉,再没有人说话,陆满也不离开,就趴在她c黄边望着她,她的嘴唇她的眉梢,她的一切一切,他用欣赏一幅画作的心情注视她,不厌其烦,不知疲倦。

快到十二点,碰一碰她肩膀,把她叫醒。

两个人看着手机数五四三二一,对面的家属楼有人跑出来放烟火,天空开千树万树红花绿柳,一团团锦簇的热闹。

唯有他与她之间是静谧无声的,她说新年好,他接着说新年好宁微澜。

说完顿一顿,两个人都发笑。

陆满突然间拉住她的手,立誓一般庄重,“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宁微澜。”

她木然,继而惊诧,犹疑,不知所措,转去看窗外火树银花,好过面对陆满虔诚如教徒一般的面貌。

“可是陆满,可是……”她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她的心在怦怦跳,阻止不了。

“我懂的。”陆满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没有别的。”

自始至终,无法控制的是你的心。你教他不要去做,他偏偏要做,且要做好做到,你叫他不要去爱她,他偏偏爱得不可自拔,明知道她与他天差地别永无可能。可是谁能够阻止他想要表白的勇气。

兴许他从未想过能够与她牵手、接吻、永守誓言,他不过是想让她知道,在这个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如此单纯而热烈地爱着她。

而宁微澜是怯弱的,无助的,停滞不前的,在新年钟声敲响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满。

她开不了口,那些勇气都去了哪里?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多时候你心知肚明,有生之年某些伤口永不愈合,唯一可以尝试的却是不去触碰。你避过一个人,躲过一颗心,逃过一场爱情的暴虐,也未见得毫发无伤,心里的空洞四散扩展,错过的人是命中永生的遗憾。

陆满笑着说:“我的新年愿望已经实现了。”

鬼牌

岁月急,秋风紧,点点滴滴都在心头。

雪后初晴,早晨被掉落的冰柱惊起,医生护士巡防面容慈善,向她宣布,终于可以拆石膏,一只伤腿总算得以重获新生。

尤阿姨在一旁激动得热泪盈眶,你看,听阿姨的没有错,多吃饭,骨头就像春笋一样长得又快又高。

她同每一个人道谢,礼貌却疏离。

陆满又不知去了哪里,神秘失踪突然出现,看起来像在做特工,时常带一两道伤,一身血腥味回来。

她只当作不知。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生活,鱼在水里,鹰在天上,谁有资格逼他折断双翅?她不敢轻易尝试。

“你的石膏拆掉了?”下午陆满来看她,外间似乎不太冷,他穿的很少,仿佛春天已然来了,相比几乎不出门的宁微澜,他简直是一只变异铁金刚。

他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走近了,令她一连打好几个喷嚏。陆满问怎么了,她却只说这种天气,鼻子敏感而已。

“外头放晴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还在犹豫,尤阿姨已经在给她找外套,“今天不晓得抽哪门子风,暖气开足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不如出去走走,你看外头天气多好,最适合谈谈情、恋恋爱。年轻人嘛,我懂的。阿姨就留下来换c黄单搞卫生。你们玩得开心。”

陆满有些腼腆,展开双臂,做好要抱她上轮椅的预备动作,驾轻就熟,“好不好?”

他问她好不好,其实嘴边已荡漾出浮上水面的喜悦,仿佛小男孩等一颗糖,那么急切地盼望着,却又不敢冒进。

宁微澜的心一时柔软,蓬松好似一朵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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