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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75)

普通?他们才不普通。

有人愤世嫉俗,有人追逐焦点,于是挤压得更热闹,人人都有好奇心,享受隔岸观火,眼看大厦倾颓,惊心动魄,为苍白乏味的生活添一杯茶时间的兴奋谈资。

宁微澜趁着大门前喧哗骚乱,打开屋后侧门溜进这座五十年来翻新多次的老旧住宅,一路直奔余晋羡书房,佣人帮工虽然仍是做分内工作,却也是惴惴难安的,看见她来,喊一声宁小姐,陡然多出来的黑衣保镖才木着一张脸,退回门边。

书房里静得出奇,金丝柚木雕花门,刻出喜鹊等枝富贵延年,每一笔都是锥心泣血之作,才衬得起余家六十年不落的家财与地位。舅舅余敏文,舅妈关淑贞,世交顾怀君,以及外公余晋羡都在,一壶清茶,一袅尘烟,一人做一方位,具是沉默相对。

摘掉鸭舌帽,抬手敲门,一步步踏过书房里沉甸甸的缄默无声,一一问候过,“外公好,舅舅舅妈,顾大哥都在。”

余晋羡微微颔首,“你也回来了,很好。”顾怀君站起身来,要把作为让给宁微澜,推拒一番,他最后说女士优先,她才肯落座。

余晋羡拍一拍她肩膀,满是慈爱口吻,感叹道:“阿宁的茶艺也是跟着我学的,不好,不专,但好在练出一股沉静,尚能装装样子,强过你哥哥勉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总是一时冲动,行差踏错。”

关淑和一时跪在余晋羡脚下,一身三十年代墨绿色复古套裙,将苍白面色衬得愈发憔悴,忍着哭腔,哀求,“我只有勉生一个儿子,烦请公公看在我在余家三十年,勤勤恳恳的份上,救救勉生吧。”

余晋羡看也不看她,只收端着茶杯,任丝丝余温透进满是横纹的掌心,“你还有小女儿勉蓉,她在加拿大,也很好,你和敏文是时候去渡假探亲。”

关淑和怎么肯眼睁睁看着儿子去受牢狱之灾,仰起头,不肯起,“公公,我愿意把嫁妆拿出来,去补生态城的亏空,再送钱给法院检察院,再不然,一千万足够买一条人命给勉生顶罪。只要公公肯开口,方市长绝不会不答应。实在不行,我去求我大哥,去北京求人,我把全部家当砸下来,不至于消不了一件毒品案。”

宁微澜看着,余晋羡显然是被气急了,当着小辈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闭上眼,做一次深呼吸,再喊余敏文,“把你媳妇儿扶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关淑和甩开余敏文的手,自从嫁进余家,三十余年从未跟公公婆婆红过脸,今天却也豁出去了,抹一把眼泪,说:“公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要逼谁?”余晋羡余威仍在,一个眼锋扫过去,就让关淑和头皮发麻,“生态城的项目,是勉生自不量力,经营不善,又去和霍展年合作,与虎谋皮,自食其果,我已经卖掉阿宁的恒川报业集团去给填他的亏空,二十年的产业说卖就卖,你听见阿宁抱怨过一句没有?”

关淑和说:“原本就是余家的产业,她一个外姓人,本身也不该伸手拿。”

余晋羡冷笑,“你也是外姓人,我是不是要限你七天之内把你的美容连锁更名改姓,还回余家?”

余敏文发力,一定要将她拉走,免得再胡言乱语惹事。但关淑和为了儿子,再害怕也要撑下去,同余敏文拉扯一番,索性跌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你滚,你不管儿子,我要管。我没有你们余家人心硬,能眼睁睁看他去十几年牢。我关淑和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儿子捞出来。”

余晋羡稍稍平息的怒气,又被关淑和这几句指桑骂槐的话挑起来,不耐地说:“勉生那副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脾气,倒是要归功于你。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他,离霍展年远一点,他绝不是霍展年对手,结果呢?家里人劝了无数遍没有效果,外人三两句就能牵着鼻子走。他的生态城一而再再而三出问题,填进去恒川还不够,他要四处去找钱,什么来钱最快?毒品军火走私。这也就算了,跟云南人交易还被抓个现行,人赃并获。问起来,人家给他牵线搭桥介绍生意,顺带也把警方卧底也转送给他。晚上抓的人凌晨就见报,花钱买版面让媒体不遗余力调查报道。我是老了,居然接到局长电话才知道,我们余家长孙,暗地里做了这么多蠢事,接下来还会有经侦科来调查景昌是否牵涉其中,参与毒品买卖,洗黑钱,这两天景昌的股票已经连续跌停,在建的几个项目说不好也要暂时停工。景昌旗下赚钱的只剩下零售连锁和富登皮具,一家都转给敏文,一家补偿给阿宁,是卖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我让你和敏文去加拿大,就算是渡假,也是避一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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