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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100)

哎呀呀,你看他起高楼,你看他风光无限,最终都付断壁残垣。

二奶顾南风,真够坏心眼。

一路上那破轿颠得她腰都快折断,好不容易熬到容安宫,她也不过是住偏殿小房间,仅有她在顾府的闺房一半大小,家具陈设更不必说,简陋得让人怀疑是进了贫民窟,一张椅子一张c黄,还连个被褥子都没得,这日子已入冬,眼看就要一天天冷下来,房里哪看得见地龙?张罗一c黄过冬的棉被都是问题。是她低估了敌人,张岁寒比小时候恶毒一万倍。

那几个老嬷嬷像是列车员,送了她到站立马走人,这容安宫偏殿阴森森吓人,冷风嗖嗖地吹,剩下四个丫鬟两个太监一个个木着脸,更像是爬上来追魂索命的厉鬼僵尸,说话间就要扑过来扭断她的脖子。

她正思量着要不要主动去跟未来的合作伙伴打个招呼,但大家似乎完全没有想要想要搭理她的样子。她便决定不去自讨苦吃,老老实实坐着玩手指,当透明人。

李慕来时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人,像是军队拉练,班长李慕身后跟随者两人一排的蛇形队伍,时而排成个S形,时而排成B形,何其壮观。基本上,围观看热闹的和受皇后派遣监督的占大多数,真正正职人员估计就那么一小半,也就小六子还算眼熟,瞧见了笑一笑,算打个招呼。

李慕今日却是不合时宜地穿一身暗紫,灯光下瞧着更像是浓郁沉闷的黑色,脸面却是白的,细腻如玉,夜里看着简直像一颗会发光脑袋飘来荡去,够惊悚。

他远远便瞧见她,一盏孤灯下兀自出神,娥眉轻蹙,笑而无声。他不知她想着的是谁,却也没有勇气去猜,他其实远不如表面强悍,他在她面前,永远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他叫,“小七。”她便回头。

烛光昏黄老旧仿佛昨日,将她整个人拢在一团遥远烟雾里,仿佛要就此渐渐消散远去。他心中一惊,上前来紧握她的手,皱眉说:“怎么像一团冰似的,冷成这样。”

她仰头笑,嘴边挂一只小小梨涡,像天上的星子落在嘴角,华光璀璨,一瞬间将他阴郁的心情照亮。“就是故意冷着,就等你来替我暖手呢。”

他抱紧她,“你怎么把盖头丢了?”

不得她回答,随即又说:“这屋子可真够冷的,像冰窖。”

顾南风笑嘻嘻说:“一会砍了外头的桃花树,我给屋里生把火。再把御花园的锦鲤仙鹤抓来烤着吃,一定又饱又暖。”

李慕埋首在她颈间,闷闷地应了一声,继而无言。门外还有人不守规矩探头探脑,丝毫尊严不给她留。

他紧紧抱着她,勒得她浑身骨头挤压作痛,口中念着,“冷,真是冷得过分。”

顾南风忍不住挣扎,推开他,“你别抱了,耽误我砍柴的功夫,不然这房子没炉火,我今晚真要冻死在这。”

“你还真砍呢?”

“我可没心思也没胆量逗你玩。毛主席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陛下还是给我找一件趁手的家伙吧,我好大开杀戒!”

洞房花烛夜,李慕在顾南风的动员下费九牛二虎之力为她找到了传说中的开山斧,俩人挽起袖子扛起斧头,趁着夜深人静时,在许久无人打理的院子里大干特干起来,那什么,不要想歪了吖,不是那个大干特干,是正常的大干特干。

干活的干!

那桃花树长得极其怪异,枯了一半,另一半却极其繁盛,似阴阳两面,各行极端。

李慕望着半树枯死半树犹生的桃花,轻声叹:“世事皆有双面,如这棵树,好坏各半,大善大恶,谁又真能清清楚楚分开两边?使智使勇,使贪使愚,令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姓其志。”

“你是圣人我是愚者,你总是擅于使愚者不计其死。”她无不抱怨,他讳莫如深。

顾南风从出门到现在受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发泄,索性扛起斧头全部发泄在这棵桃花树上。那枯枝被砍了小半,正好当柴烧,她满头大汗,手心被磨破了皮,但是痛快得很,跟阿Q哥似的,老子虽砍不到你,老子的儿子总要收拾你的,儿子灭不了你,孙子总行,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完了抱着柴火傻笑,李慕站在房檐下,自始至终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她一回头,即刻对上他的目光,这人竟然害羞,迅速转过脸去,他从前怎么不知她如此面薄。

这像是角色颠倒,李慕上前去为她擦汗,轻笑道:“你可真是卖力,瞧着一脑门汗,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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