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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124)

他怔怔望着她,眼中有伤,勉强牵着嘴角笑,“原来一子错满盘皆输,错过一次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值得再原谅呢?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却还要经三堂会审,依情定罪,顾大人这里却径直定了我罪无可赦,不杀不足以平愤,青天大老爷,您好生霸道。”

顾南风道:“那你且说你冤屈,闲来当作评弹听听也无妨。”

本以为一开口,他那张嘴

55、熙 …

必然是决了堤黄河水,长篇大段一发不可收拾,谁料到他竟是静默,笑说:“所谓苦衷,说的出口的,便不叫苦衷了。大人且寻些别的乐子,在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顾南风叹一口气,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恨你。”

李慕道:“我最怕你连恨我都不愿意。”

顾南风道:“我这一生,从未这样挂念一个人。更像是从前对爸爸,虽然他坏得流水,丢下我妈,娶了那样一个泼妇,整天跟我阳的阴的都来,恨他时恨不得改了姓断绝父女关系,可是当他喝醉了回来,还是狠不下心随手不管。会往死里拼命,拿个好成绩回来,看看他笑也是好的,虽然他老了胖了,笑起来像个山寨版弥勒。可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慕听不明白,又不敢打断,一脸茫然。

“听不懂就当我说胡话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虽然很可恨,但你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我!”文字叙述上,应当给李慕这句话后头加上起码三个感叹号。

顾南风哑然,“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李慕得瑟,仿佛鹤发老者换新颜,“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敢说不是?”又开始霸道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两眼一闭,就要这样糊弄过去,不过李慕怎么肯,瞬时已经爬上c黄来,死皮赖脸地粘着她,“我已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此生此世,定不相负。”

她不过挪一挪位置,仿佛根本未曾听见,未有丝毫触动,而他却笃定,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压根不信这些话,但总有一天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是到死,但只要你肯给我们白头到老的机会。你不明白,顾小七对李慕有多重要。”

她问:“你在着急什么呢?”

李慕答:“我不是着急,我只是害怕。”

顾南风说:“我走不了的,你怕什么呢?只不过回想过去,总觉得冷,那地牢,真是冷得人骨头疼。肚子里这小东西能挨得过来,也是跟你一样的,死缠烂打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看,我已经丑成这个样子,说我像头大母猪还是抬举。更凶巴巴比过母夜叉,我有什么好的呢,连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李慕却如小孩子一般固执,咬定了,“不,你比谁都好看,谁敢在背后说你的不是,他就得死。”

“唉——没事别老死不死的,孩子听了不好。睡吧,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再说话。”

这人便当真乖乖闭嘴,缩到角落里,只是手仍牵着她的,半点不肯松。

是夜,雨绵绵,灯火阑珊。

顾小西同学,实际已经年过三十的顾小西,说实话应当改名叫顾大西,谐音顾达西,

55、熙 …

从小就以成家立业为梦想的顾小西,实在不想自觉的孩子再重复她没爹疼没娘爱的作孽日子。

那就算了吧,那就算了吧。

也许这就是婚姻,凡事以“那就算了吧”为准则。

春末,终于到了分娩时,十月辛苦孕育,一朝瓜熟蒂落,她在屋里头喊得撕心裂肺,李慕在外头听得惊心动魄,最后像是所有电视剧里演的好男人一般,突破重重阻隔握住了她的手。

产房里血ròu模糊一片狼藉。

而她蓬头垢面,喊得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仿佛是街口巷尾无事骂街的疯癫妇人,面目可憎。

一整天过去,孩子还不肯出来,随行太医急得跳脚,若再拖两个时辰,只怕孩子得闷死在母体内,保孩子还是保大人这种问题,谁也没胆子提。产婆却说头一胎都难熬,再坚持坚持就能过去。

她浑身骨头都移位,痛楚无法用言语描述,只是仍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攥住他的手,双眼外凸似铜陵,“李慕——”她声音沙哑,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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