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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64)

年节方过,白香便被升作婕妤,正三品,入延福宫,太后默许,皇后宽仁,之后便是光膺圣眷,椒房独宠。

一时街头巷尾朝堂后宫皆有谈资,小女子一步扥天,横来竖往,了了几笔,又是一番秘闻轶事,风流野史。

青青对于横逸的欣然配合万分满意,恰时程将君与左相爷为得出兵蒙古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程将君自然主战,既然蒙古铁骑年年南下,不如主动出兵,左相爷却道粮饷不足,开战不吉。

青青乐的开怀,冬未散尽,便已裹上厚重大氅,往隆净寺探春去。

才至半道,便纷纷扬扬飘絮似的落雪,萍儿劝她回去,青青却抬头瞧着天空,灰蓝苍穹,落的却是干干净净的雪。

青青接过嘉宝递上来的拐杖,拉着萍儿说:“今日不乘车也不骑马,偏要自个一步步走上去。”

萍儿只得叹气,有时人总爱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旁人。

待青青走入寺里,桃树枝头已有星点嫩绿,远远望过去,便于冰雪白霜中,窥见怦然欲出的勃勃生机。

苏软雪花落在睫毛上,瞬时又化作了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青青仿佛瞧见,残漏廊檐前,桃花新枝后,漫天大雪烽烟弥漫,仿佛大漠沙海,长河落日,坚毅不破一道丰碑。

他站在雪里,瞧见伞下微笑的青青,不知该如何回应,猛然间转开脸去,身子还立在雪里,一袭粗布白衣,痴傻莽撞。

青青接过萍儿手中娟秀小伞,八十四骨,紫竹柄,伞面画满了春日桃花,雪落下来,沾在桃花花蕊间,又是一番冰肌玉骨好颜色。

赵四扬终是抬头来,望见一汪□,迎面来,步步近,粉面含春,雪中独美。

她举高了伞柄,将伞分与赵四扬一半,那一朵雪中桃花便舒展开来,柔柔笼住伞下男女。

春雪仍在簌簌地下,大地寂寥无声,偶有风过,仿佛也夹带了伞上桃花香,垂首时,有暗香盈袖,雪染冷香,隐隐攒动。

青青瞧着他一肩软雪,纤长睫毛上还挂着未曾来得及划去的雪片,不由得掩嘴一笑,“下雪天,白狗身上肿。”

赵四扬瞧了瞧自己一身白衣,再看看青青,也不作气,只接口道:“黄狗身上白。”

青青一愣,随即瞥见自个藏在墨黑大氅里的浅金色罩袍,板起脸来,“你好大的胆子!”话音刚落,赵四扬便朗声笑起来,青青也藏不住笑,随着他响亮声线,一同于伞下轻笑。

“大人来寺里敬香么?怎不见令堂?”

青青问,眼角眉梢还存着笑意,那笑暖心暖神,仿佛霎时间桃花开遍,小百花碧桃,大白花碧桃,五色碧桃,千瓣桃红,垂枝碧桃,寿星桃,紫叶桃,绿花桃,百种千种,万紫千红,嫣然百媚,如惊鸿照影,西湖潋滟。

不不不,桃花再美不过点缀,怎敌她轻颦双黛螺,含笑凌波眼。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满心满眼都是她,是了,偏就是她。

“不,我孤身来看桃花罢了。”

青青往那一片星点小绿看去,疑惑道:“桃花往何处去了?”

赵四扬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所以我在等。”

“大人等了多少时日?”

“不记得了。大约是一朝春秋,兴许已是许多年。”

他抬眼望着一色白雪,兀自沉静,仿佛青青已不在身边,他兀自沉醉,于春山春水□间,收拢来,他等待多年,无处可寻的梦靥。

他这番模样,着实令人讨厌。

青青皱眉,嗔道:“我看你是教那桃花妖迷了心智。”

赵四扬回过头来,望着青青,笑笑说:“我想也是,扫地的小沙弥也这么说我。”

天边密云重重,一颗被闷死了的心,烂在无人遇见时。

“你在等我么?”

赵四扬瞠目,惶恐不安。

青青笑起来,得意道:“你是在等我。”

赵四扬张口欲驳,萍儿却近身来,踟蹰不言。

青青道:“你只管说便是。”

萍儿应是,道:“府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去。”

青青挑眉,带着挑衅看着赵四扬,“白香……真是命苦呢。”

赵四扬皱眉看着她,青青本以为,他要为白香开脱,却听他开口,沉声道:“你可是,伤心了?”

青青莫名恼怒,一把推开他,恨恨道:“不关你事!”走几步,又回来,将伞柄狠狠塞进赵四扬手里,他宽厚粗糙的手掌,几乎可以将她的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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