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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116)

程景行又扭捏起来,“气氛不对,你又不在面前,实在说不出口。改天回家里来,新居早就装潢好,我一个人住,独守空房,寂寞难消。你来,订一桌烛光晚餐,我再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表白。”

未央停一停,仍是说:“我想听你说爱我。”

那一端酝酿许久,半晌才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倒豆子似的快速脱口,“我爱你。”发音缠在一起,听都听不明白。

未央说:“谢谢,很好听。”已有泪,哽咽。

程景行说:“你是不是哭了?太感动?可我说的浑身ròu麻,你信不信,哎,我居然脸都红了,正发热,要不你来摸一摸?”

未央喃喃说:“我会想你的。”

程景行仍是一派自在轻松,从椅子上起来,走出办公室,与秘书打招呼,春风得意,“在哪?我去接你。”

未央说:“我有话说。”

程景行道:“在哪呢?见面再说不好?”

未央道:“嗯,不好。就在电话里说,不然我一定说不出口。”

程景行便嘿嘿地笑,“原来你也要表白。好吧,我听着。”

未央定定心,缓缓开口道:“很久之前,我便已经喜欢上你,大约比你知道的更早。女人总是对她的第一个男人存有依恋,我虽然痛恨,但也不得不承认,曾经对你心怀幻想,祈望成为灰姑娘,穿着水晶鞋,踏进城堡大门。后来,很多事凑在一起,一团乱麻,我已经不愿想。我知道,开端就已经错误。你看待我,不过是不自爱的卖身女子,自然是轻佻鄙夷。谁能想象程景行与这样身份的女人有纠葛?可你依旧对我好,满足我所有对男人的幻想。这一切像是做一场梦,醒来时天光大亮,生活终究还是要将我拉回原位。”

她说:“我要向你道歉,怀孕完全是不存在的事情,所以,不要因为这个而觉得亏欠我。那不过小小一场戏,不是故意欺骗,只是气不过,你就这样撇开我,理所应当一样。如果有不慎伤害到你的地方,还请原谅。我想清楚,你说得对,大多数人不过寻找一个容易相处,门户相当的人凑合着过完一辈子罢了。将来也许会遇到中意的人,也许不,但都没有关系,从生到死,独来独往,人人都应该习惯。我放弃,我臣服于生活与命运。最后,祝你转头就将我忘记,就像丢掉一件老旧过时的衣。”

程景行已然坐进车里,焦急问:“林未央你少跟我胡说八道,你在哪?你他妈究竟在哪呢?”

未央答:“在机场,十分钟就要起飞去温哥华。我只是想与你道别而已。”

程景行威胁,“你敢走!”可惜底牌不够大,底气不够足。

未央说:“但愿再见面时,我们已将彼此忘记。再见。”

他还未来得及挽留,她便已经挂断电话,再拨过去,却又已经关机了。

他气得摔了电话。

高速公路上飞驰,赶到机场,却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他人不死心,坚持在匆匆人影间寻找。

得到的却是喧嚣人群中,人去楼空的寂寥。

她当真离开,走得干脆决绝。

他颓然,望向又一家起飞的飞机,满心灰暗颜色,轰鸣在耳边充斥,似绝望的叫嚣,怒号。海风阵阵,汐川潮汐不改,日月更迭。

他最终离开,回到停车场,有人立于车旁,微笑挥手。

她笑着说:“我刚才骗你。”

他说:“哪一句?”

未央说:“通通都是啊。”

他一把将她抓进怀里,狠狠抱住。“我真想一下掐死你。但又舍不得,这小脖子这样好看。”

未央说:“他们都走了。”

程景行说:“是吗?走就走,巴不得她早点离开。”

未央说:“过年还是要回来的,或者我去温哥华探望。”

程景行说:“不许。”

未央道:“由不得你。”

他满心委屈,抱怨说:“你尽耍着我玩,你们两母女都是黑心肝。”

未央摸摸他的脑袋,说“登机牌都已经换过,临走突然想起你背对我抽烟的样子。还是舍不得。”

“可是未央……”程景行松开她,凝望她双眼,“我说爱你,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未央说:“不信就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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