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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41)

不悔改,下回还来,管他星光璀璨或是大雨迷蒙,只要记得带上长梯子——怕下次脸着地,再没机会花前月下独徘徊。

未央仍翻来覆去的不愿醒来,谁叫春梦了无痕。

下午,老宅子里人已走光,剩下老弱病残,空荡荡。

未央闷得慌,同吴喜说要出去走走,八字眉吴喜兄一下子紧张起来,哭丧着脸说:“这要去问程老先生。”

未央点点头,完全体谅,“麻烦吴叔叔。”去问呀,去问嘛。

吴喜跟旁边人使眼色,一时像谍战片里抓特务,三五几人将她团团围住,生怕她跨出门半步。

不一会,吴喜已经跑下来,人胖,跑几步气喘吁吁,“林小姐要去哪呢?先生说叫司机送你。”又招身旁身强力壮女佣,“小七,你照顾林小姐,再叫王照跟着。”

左青龙右白虎,四大护卫团团转,走起路来横冲直撞,好威风。

戬龙城被愚水分割,一边是摩登大厦人潮汹涌,一边是古意盎然小桥流水人家,浑浊的江水上轰隆隆汽笛声响,仿佛回到百年前,江边还有半月头纤夫高声喊着船号子,江边的咖啡厅里有人留着辫子带礼帽,说一口纯真伦敦腔。

还有旗袍,青花缎子,狐皮披风,江风吹气来裙角,尽显妖娆。

未央裹着藏青色大衣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后头一双保镖跟着,也不显眼。江风带着深深寒气,逼人。幸而外衣厚实,还撑得住,都是今早程景行留下,好几大袋子,也不肯解释,一下摔她面前,扔一句“穿多点。”便去公司了。

想想居然笑起来,舅舅好似小少年,楞头楞脑,敲一棒槌才肯多说一句。

下意识又去摸一摸侧腰——她的肾。

江上寒风起,还有一双双情人冒着寒风亲吻,五颜六色的头发吹起来,缠在一起,像是结发情。

多少人能走到一起。

最终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有人将就凑合,有人一拍两散。

结局就是这样。

天空都变得灰蒙蒙,小七快步上来,说:“林小姐,怕是要下雨。”

未央不说话,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晃晃悠悠继续沿着江边。

栏杆下面有烟蒂,丝丝还冒着气,火星子明明灭灭,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不知被吹到了哪里。

拐角有店面大促销,人头攒动,未央挤进去,抢呀抢,一眨眼晃到角落,这店面前后相通,后头两人找不到她,都往后门冲,等一等,未央才出来,买一顶毛线帽,从前门走了。

身上什么也没有,迟早要被找到,但这样被人跟着监视着,她实在不惯。

仍是漫无目的行走,仿佛是丢了东西,满大街找,怎么也找不到。

再过一条街。

另一旁是一家旧式咖啡屋,有人隔着厚玻璃望过来,应是一位俊朗男士,白衬衫上一条条淡蓝纹路,浅淡的温柔。桌上有笔记本正运作,三杯咖啡依次放着,有一席无人,大约去洗手间补妆洗手或是整理仪容。身旁友人谈笑,他偏过头仍看着她,她便停下脚步,横过街口,站在他眼前,仍是隔着透明玻璃。

一座三人都望过来,未央敲敲玻璃,朝他微笑。

他吃惊,居然在这里遇到。

而未央与他同伴微笑挥手,已经转身走了。今天他未带眼睛,差点认不出来,是许冲许秘书,周一下午竟有闲暇与人谈天。

许冲一惊,起身走到门口,她已经不见了。

朋友开他玩笑,什么时候拿下十八九小姑娘,咦,难道是师妹?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许冲含糊应了,想一想,还是把电话拨过去,已经六点,大街上车马喧嚣,人人都成一个影,看不真切。

程景行听后沉默,许冲已准备说再会,却听他说,“你先不要走,等我过来。”

原来约好要见白兰三妹未婚夫,只好打电话去解释,可恨红灯一个接一个,要不然前头车不肯走后面车猛按喇叭催,耐不住骂一句粗口,白兰一惊,要问:“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前面别克车一过,便是红灯,又要等,他更不耐烦,“没什么,你不要担心,代我向白西说声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下回补请。”

白兰说好,将要挂电话,还是忍不住问:“家里出事?”

程景行已经一踩油门冲过路口,“回去再说。”

白兰便不好再问,嘱咐一句小心开车便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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