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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47)

他这才回过神来,接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捂着,“怎么嗓子哑成这样?糟糕,一定是感冒加重。昨天医生留了感冒药,我去拿。”

未央推搪,“没有关系,我只是需要休息。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我有点头晕。”

程景行端一杯温水进来,另一只手上捧着三五盒药,将杯子递给她便开始仔细看说明。

有温水润一润嗓子,再说话已经好很多,起码不再像青春期刚发育的男孩子,说话如吊嗓,介于男女之间的诡异。“你在我身边坐一夜?”

他含含糊糊应一声,眼睛盯着说明书,一盒换下一盒,想要糊弄过去。

不经意间一瞥,未央将他手臂拉过来,他袖子上沾着血,一股子腥味,手背上通红通红,猪肘子一样。未央碰一碰,他便缩手,顾左右而言他,“吃药吧,抗生素不要,其余消炎药和感冒药一日三次,一次两片。”

“怎么会烫成这样?我都快闻到ròu香。”

程景行将药片塞给她,“还能怎样?倒热水时不小心。”

未央吞了药,问:“用凉水冲过没有?医药箱里找一找,看有没有烫伤药。”

程景行不说话,像个傻瓜。

未央无奈,掀开被子下c黄去,没料到脚一沾地,下身便一阵钝痛,摇摇欲坠时被程景行接住,像是要吼她,最后却又忍住,放软了声音问:“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就是了,不要折腾自己。”

未央听得窝火,一下甩开他,站起来却又倒在c黄上,一阵阵眩晕上来,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缓过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被子拉过来裹紧了她,生怕她再得病。

未央却不要命似的挣扎,她虽病了,没什么力气,却是往死里揣他挠他,而他只怕她疯疯癫癫撞伤了自己,只躲躲闪闪的,待她闹够了,才连人带被子抱过来,又要哄,低声下气,生怕再刺激她。

而未央却不领情,一双眼死死瞪着他,牙齿咬得紧紧,下一刻仿佛就要冲上来一口咬破他颈上大动脉。“舅舅倒是好心,不仅拉皮条,还要负责给人善后?下回谁谁谁要姑娘一准找你,未央这下祝您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明年阴曹地府里发大财,贿赂了阎王爷,优待您下辈子做马,给人骑个慡!”

她说的这样刻薄,他却不置气,更如充耳不闻,恍恍惚惚问:“你刚才要下c黄找什么?我给你递过来。”

未央推开他,一口咬在他烫伤处,力道大得连自己都牙根疼,他却似中了邪一般,待她咬够了,松口了,才把手收回来,血琳琳的伤处往c黄单上一抹,继而仍是笑着来捏她的脸,玩笑说:“你上辈子是猫还是狗?总这么喜欢咬人。”

她胸中气闷,喘着粗气,而他却还是那样不轻不重的样子,未央闭了闭眼,亦不想再闹。“你烫伤的地方,用凉水冲一冲,再抹些牙膏。”吞一口唾液,却都是他的血,满满一嘴腥甜。

程景行想将她抓过来,却被她躲开,小脑袋藏在被子里,什么都不让他看见。见他不动,还恶狠狠踹过来一脚,提高了嗓子吼:“去啊!快去啊你!”

程景行只得应好,老老实实去浴室里收拾伤口。林未央实在够狠心,再用点力怕是要咬到骨头。这伤口结了痂,还不知道要如何掩饰。

照她吩咐一一作了,走出浴室,却看见她缩成小小的一团,颤颤巍巍在被子里哭,却是一点声音没有。

脑中一时空白,他心中有惧怕——他不曾见过她痛哭模样,伤心如这般,而她连哭泣也要躲着他,他说她倔强,实则却是骄傲至死。她是驿路断桥边苦苦挣扎迎风怒放的生命,却总躲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旧套路。

他开始后悔,后悔折下这一枝。

若她还开在悬崖峭壁,也不必受千般折rǔ。

“未央……”他将她找出来,她的眼泪串珠似的落下,一滴滴坠在他手背上,像是一团团火,烧得他伤处似爆裂一般疼痛。这样也好,最起码不是最逍遥一个,能陪着她难过亦然是幸运。

未央此刻全然无力,只咬着唇哭,一点声音也不远透出来。任他抱着,抱紧了,揉在胸膛里,眼泪凉了,又被他胸膛捂热。

他一声声喊她名字,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光景,无论什么都是错。

他想着,当初林成志将她从煤堆里抱出来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现下他总算体会到。千万种心绪糅杂成一团,既酸且涩,还有痛恨与无力,沉重而清晰,并非言语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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