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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95)

他便说:“这边的事情有些麻烦,但你放心,并无大碍,半个月内一定回去。”

她这才放下心来,又细细问过他饮食起居,他便也细细回答她一二三四,像查岗,更像慈母游子,异地关怀。

最后说到婚事,白兰有些失落,细听去有少女情怀,小小闹个脾气,更显得平日贤惠大度,“什么时候陪我回来试婚纱?难道叫我一个人去,太孤单。才不要叫上闺蜜,在她们面前没得丈夫陪,显得多落魄。景行,你快回来。”

他突然犹豫,想想婚期只剩三个月,而林未央就与他隔着一堵墙,他没来由地发愁,苦愁难堪,真没想到,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现下竟然产生负罪感,不知道是对白兰或是林未央,有钱有势自然可以享受更多,更多的衣服房子美食钞票,随同更多的女人,不是吗?是是是,从来金钱是真理。男人有了钱就是天仙。

程景行调适口吻,低声言明,“白兰,你是否觉得应该对婚事多多考虑,人生大事,不是应该慎之又慎?你确定将来不会后悔?”

他以为她会哭泣,委屈,指责,或是更出乎意料地暴跳如雷,而实际上,白兰只是在电话那端沉默无声,仿佛早已经料到,此刻在电话一旁冷冷讥讽,嘲笑他拙劣演技,连悔婚分手都要作冠冕堂皇架势——亲爱的,别太委屈,一切都是为了你,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好。

恶心得令人作呕的嘴脸,男人啊,扒开了外皮,终究是同一副黑心肝,不,没心肝。

白兰怯怯问:“景行,你不要结婚了吗?”

他从门fèng里,看一看林未央低头看书的模样,突然疯狂地想要答是,是,要悔婚,因为遇上令他疯癫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人,说起来真是罪恶,恶心,但怎么办呢,明明就是遇上了,命里的劫数,躲也躲不掉。

真是贱得可以,明明移情别恋,还要怪命运弄人,哦,老天待我不公。

老天爷真可怜,这么些年没被唾沫星子淹死,可以改名叫坚强。也许二零一二世界末日泛滥的洪水都是老天爷这些年岁积累下来的委屈,一霎那宣泄,地动山摇。

可是又听见白兰说:“请柬都已经做好,就差寄出去。父亲的同事也都打点好,城中有脸面的人都知道我们会结婚。景行,不要这个时候开玩笑好不好?”

“不,不会,白兰,我只是需要时间,我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叹息,箭在弦上你耐如何?财色兼收难道不好?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非要为了那一点点可叹可笑的所谓爱情而失去到手的名利成为他人笑柄?不,不,绝不。

可是她那样好,他舍不得她难过。久了更见不得她落泪,整颗心都揪起来,恨不得以身代偿。不知什么时候被兜走一颗心,魑魅留影,林未央的影,青黑,灰暗,层叠如黑幕降临,谁知下一刻彩虹或是阴雨雷暴,都由她一手掌控。

他需要想一想,确切的说,应该是仔仔细细权衡利弊,天平朝那一边倾斜,尚未可知。人人都自私,总要最先为自己打算。

白兰说:“三个月不够你想清楚?明明已经交往三年,你还要说你没有想清楚?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请你提出来,我尽力做到完美。”

这样的说话方式,永远像是在谈公事。白兰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完美,但完美不是人人受用,也许他当真犯错,难弥补,他想到诺诺又想到宋远东,思绪混乱。未够考虑清楚,就下断言,当真诚恳,听起来却让人愤怒,“白兰,在请柬没有发出去以前,请你让我有充足时间考虑清楚未来,关乎一生的事情,好吗?”

白兰的声音冷下来,从来就不是没有棱角的人,说风凉话做造作事,她素来看惯,信手拈来,“我想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怀疑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你是对的,婚姻大事关乎一生,确实应该多考虑。我只怕父亲气你毁约,老人家脾气大,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你的瑞通才刚起步,我实在担心会被闷死在摇篮里。”

程景行道:“不要威胁我。”

白兰轻声叹息,“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急。原谅我,景行。”

两人都沉默,思量应对之法,还好突然有电话cha进来,程景行说:“你等一等,我有电话来。”才嘘一口气,截断这一场对弈。

是吴喜的电话,满心沉痛,“老爷今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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