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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207)

掊土,葬不遍野残尸,埋不尽狰狞白骨。

夜,汴梁灯火辉煌,举国欢腾,夜,边城烽火连,尸横遍野。

紫杉木案几承受着袭远的怒火,又是声闷响,莫寒无奈地看着摇摇欲倒的案几,等着袭远再次拍击。

“不就是输来了一场么?那些个趋炎附势的朝臣就叫嚣着要停战议和!一群废物!朝廷白养着他们!”

袭远气极了,抬脚把圆凳踹到门边,撞上门槛打个滚又落在莫寒身边。

莫寒弯下身将圆凳扶正,环视着满屋狼藉,无奈道:“敢问圣上,砸得可还尽兴?要不再给您搬几箱瓷器来?可先得说好,你砸坏的东西可要赔新的给我!”

袭远被堵得无话可说,狠狠地瞪眼,默不作声。

“休息一会吧,生气也挺累人的。”

“是啊,完颜煦胜了,你自然是要高兴的!”袭远冷冷地嘲讽,却只见到依然含笑的眼,除却听见完颜煦三个字时明显的惊诧和刻意的掩藏。

完颜晟遇刺身亡,完颜合剌登基即位。

没有完颜晟的猜度与掣肘,他应似雄鹰振翅,无人可挡。

晨光依稀,从时光的fèng隙中寻出他朦胧的影,只见百马如龙,战袍迎风。

他胜了,于烽火狼烟之中显露王者之尊,足下为头颅垒砌的小丘。

很多人死了,很多很多,有的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他们素未谋面,他们拼死一战。

汉时陈汤言:“犯中华威者,虽远必诛。”

袭远,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十年强兵,今朝必血前耻。

完颜晟告诉身后挥刀霍霍的并将,杀过长江,汴梁是大金的州郡,江南是真的牧场!

完颜煦总是低语,更多的丝绸,更多的粮食,更多的财富,更多的人……一柄刀,一匹马,女真人已经习惯用杀戮满足欲望。

丈夫,亲人……

每一步,都是错。

出乎意料的,莫寒只是平静地坐在袭远身旁,随手为自己倒上杯温茶。

她笑,想象他日相逢,是否尘满面鬓如霜,是否相识而笑擦身而过,是否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天南地北,时光苍凉,只道相见不如怀念。

十年呵……

你成就我的信仰,今后不论生离不论死别,信仰不灭。

“阿九。”下巴被捏起来,她被迫抬起头迎上袭远寒气逼人的眼,看到愤怒,杀意,胁迫,还有欲望,她还可以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夜夜夜,开始惧怕黑夜。

“阿九,朕劝最好忘他,朕不想看到你为他的死伤心难过。”

袭远的手指流连在苍白的脸颊,轻柔的动作,缓慢的语速,嗜血的眼神,“朕要夺下燕京,他必死!”

她握他的手,冰凉如水,如同她一般,太冷,太冷。

“如果我说,对完颜煦已无丝毫眷恋,你信么?”

他怔了怔,反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捏痛指尖,“朕更希望他从来不曾出现。朕已苦等十年,不,比十年更长,你要明白,朕的耐心有限。”

看那广阔疆域,看那壮阔山河,看那万千臣民,看那千军万马,看那哀嚎着的女真兵士,看那求饶的女真贵族……

他在顶端,俯视着那些卑贱如蝼蚁般的人,乱世求生,战场屠戮。鲜血染红他脚下的地毯,装饰额前硕大的珊瑚珠。

他要更多,更多……

曾经想爱而不敢爱的人……而今再无需矛盾,无需挣扎,他已成强者,他不畏惧任何阻拦,他便是世间的法则。

他给她时间,不是任她逃避,只是让她调整好心态,等待他,接受他。

你看,他多么仁慈。

“袭远,仇恨令人迷失。”悲悯,她的眼中流泻着悲悯与宽容,“取完颜晟性命并不是步好棋。而完颜煦……应当比你更清楚他的能力,涠洲丢了,金鑫也不再是固若金汤,鲜少有人能挡得住除却绑缚的他,至少……那个人并未重用。”

“你在逃避。”他重复着,强迫她看他,“阿九,你在逃避,你在掩藏。你变了,十年前,你聪慧却坦然,不像现在,表面为朕着想,其实只是想要利用朕,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与委蛇笑里藏刀?”

她轻轻勾起唇角,还给他个讥讽冷凝的笑,“十年,御花园的花糙换几轮?十年……你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吗?对我而言,十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由聪颖早慧变为冷血残酷,柳家败亡,沈氏灭族,魏王流放,皇后废黜,还有袭深,韩楚风,祁洗玉……试过眼睁睁看着珍惜的人慢慢死去却无能无力么?袭远,你带给我的伤口太多,多得无以计数,也许我该吞下一个的毒,这样也就安心,再无人与你争,亦不必担心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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